瘦子被这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答话道。
“刘主簿他……他已经三个月没来了……”
“听说是在城里买了宅子,纳了妾,平日里都在家享福……”
叶展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
“那你们呢?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我们是值……值班的……”
胖子声音越来越小。
“值班?”叶展颜气笑了,“值班就是在这里喝酒划拳,养鹅看门?”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衙门已经半年没发俸禄了,刘主簿说上面没拨银子,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对对对!”瘦子连忙接话,“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才把院子租给隔壁的王老汉养鹅,收点租金糊口……我们真的没干什么坏事啊!”
叶展颜看着这两人,心中一片冰凉。
北洋水师第七师,李志云口中的精锐之师,在津门的联络衙门竟然破败到这种地步?
这背后,恐怕不只是“没发俸禄”那么简单。
他正要再问,那胖子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
“大人!东厂的大人!我们……我们交代!我们全都交代!”
“对对对!坦白从宽!我们坦白!”
瘦子也反应过来,连忙道。
两人跪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交代”:
“去年三月,是我偷了隔壁李寡妇家两只鸡……”
“上个月,我在赌场欠了五两银子没还……”
“前年秋天,我调戏了街口的豆腐西施……”
“我……我上个月还欺负了巷尾那个瘸腿的老乞丐……”
……
听着这两人把偷鸡摸狗、调戏寡妇、欺负乞丐这些破事一桩桩往外倒。
叶展颜的脸色越来越黑,额角的青筋直跳。
他身后的赵黑虎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色通红。
“够了!”
叶展颜终于忍无可忍,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
胖子和瘦子吓得一哆嗦,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叶展颜盯着他们,一字一顿道。
“本君问你们……北洋水师第七师,现在何处?”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胖子小心翼翼地问。
“大……大人说的是……狮子口军港那边?”
“对。”
“那……那边……”瘦子咽了口唾沫,“那边应该还在吧?我们……我们有半年没去了……”
“什么叫应该还在?!”
叶展颜的声音陡然拔高。
两人吓得连连磕头。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刘主簿说,上面有令,让我们没事别往军港跑……”
“我们……我们这半年就守着这衙门,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叶展颜的心沉了下去。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去!”
他猛地转身,对赵黑虎道。
“立刻带人,把那个刘主簿给我抓来!”
“不管他在哪个宅子,哪个妾室的床上,一个时辰内,我要见到人!”
“是!”
赵黑虎领命,转身就要走。
“等等!”
叶展颜又叫住他,眼中寒光闪烁。
“再调一百锦衣卫,随我立刻前往狮子口军港。”
“我倒要看看,这支‘精锐’水师,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遵命!”
院子里的胖子和瘦子听着这些话,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他们知道,天……可能要塌了。
一个时辰后,津门城西一处颇为雅致的宅邸被东厂番役团团围住。
宅邸的主人,北洋水师津门联络司主簿刘能,正在后院与新纳的小妾温存。
等听到动静匆忙披衣出来,他刚走到前院,就被赵黑虎一把揪住衣领。
“你……你们是什么人?!”刘能又惊又怒。
赵黑虎亮出东厂令牌,冷声道:“东厂办事,跟我们走一趟。”
刘能脸色瞬间惨白,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东……东厂?我……我犯了什么事?”
“少废话!”
赵黑虎懒得跟他啰嗦,一挥手,两名番役上前架起刘能,拖着他往外走。
刘能的小妾和家仆们躲在门后,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同一时间,叶展颜已带着一百锦衣卫精锐,快马加鞭赶往城外五十里的狮子口军港。
狮子口是津门外海一处天然良港,三面环山,一面朝海,易守难攻,历来是水师重要驻地。
按照李志云给的情报,北洋水师第七师的一万水卒、十三艘战船,应该都驻扎在此。
然而,当叶展颜一行人赶到军港外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军港的营门紧闭,门上悬挂的“北洋水师第七师”旗帜已经褪色破损,在海风中无力地飘荡。
营墙看上去还算完整,但墙头没有巡逻的士兵,了望塔上空无一人。
更诡异的是,整个军港静悄悄的,听不到操练的号子声,听不到船只的汽笛声,甚至连人声都听不到。
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和海鸥偶尔掠过的鸣叫。
“督主,这……”廉英策马上前,眉头紧皱。
叶展颜脸色阴沉,一挥手:“进去看看。”
赵黑虎上前,用力推开营门。
“吱呀——”
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营门内,一片荒凉。
校场上杂草丛生,有些地方甚至长到了齐腰高。
远处的营房大多门窗破损,有些屋顶已经坍塌。
码头上空空荡荡,不见一艘船的影子。
只有靠近营门处,还有几间勉强完好的屋子,屋前晾着几件破旧的军服。
“有人吗?!”
赵黑虎大声喝道。
声音在空旷的营地里回荡,无人应答。
叶展颜策马缓缓走进营地,目光扫过四周,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哪里像是一支精锐水师的驻地?
分明就是一处废弃的军营!
“搜!”他下令。
一百锦衣卫迅速散开,开始搜查整个营地。
不多时,陆续有回报传来:
“督主,营房大多是空的,只有最靠里的几间住着人,大约三十来个老兵……”
“码头栈桥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已经腐烂……”
“军械库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粮仓里只剩下一些发霉的米……”
叶展颜听着这些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几名锦衣卫押着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兵走了过来。
这些老兵大多年过半百,有的还瘸着腿,看到叶展颜等人,一个个吓得跪倒在地。
“你……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