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的秋意渐浓,市政厅广场上的梧桐叶堆了厚厚一层,踩上去簌簌作响。天宇站在窗前,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挑着蔬菜担子的农户、推着独轮车送货的伙计、牵着孩子买糖果的妇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松弛的笑意,这是澳洲大陆久违的平和,像被秋雨洗过的天空,干净得让人安心。
“先生,英国殖民部的电报。”副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电报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他们……他们说愿意谈。”
天宇拿起电报,指尖拂过纸面,上面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仓促,显然是反复斟酌过的。殖民大臣在电文中措辞谨慎,先说“英方对近期冲突深表遗憾”,又提“尊重澳洲民众的意愿”,最后才绕到核心——“愿以平等身份签署协议,确认澳洲自治权”。
“平等身份?”天宇轻笑一声,将电报放在烛火边,看着边角卷曲、发黑,“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说我们是‘叛乱分子’呢。”
副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英国本土最近不太平,印度那边的起义刚镇压下去,国库空了大半,北美殖民地又在闹独立,实在抽不出兵力再来澳洲折腾了。”
“不止这些。”天宇望向窗外,目光穿过广场,落在远处的港口,“他们的舰队上个月在珊瑚海触了礁,三艘主力舰沉了,剩下的连护航都勉强。没有船,他们拿什么守着这片大陆?”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赵峰翻身下马,手里举着份文件冲进来说:“天宇你看!这是从英军溃兵那里搜出来的,他们的粮草清单——库存只够支撑三天,连马料都掺了一半干草。”
天宇接过清单,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饼干短缺40%,牛肉罐头仅剩12箱,连最基本的绷带都快用完了。他想起半年前英军刚来时,军容严整,粮草充足,那些士兵穿着笔挺的红制服,在街面上耀武扬威,谁能想到短短数月,竟窘迫到这般境地。
“他们的求和信使应该快到了。”天宇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澳洲东海岸,“告诉各部队,按兵不动,守住港口和要道就行。让信使看看我们的兵容——不是炫耀,是让他们明白,我们有底气谈条件。”
三日后,英国信使抵达墨尔本。那是个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他带来了殖民部的正式文书,封蜡上还印着英国王室的徽章,只是那徽章边缘有些模糊,像是仓促间盖上去的。
谈判在市政厅的会议室举行。联盟这边,天宇坐在主位,赵峰、孙彪等将领分坐两侧,每个人都穿着整洁的制服,腰间的佩剑擦得锃亮。英国信使展开文书,清了清嗓子念道:“英方承认澳洲大陆为自治领地,由本地议会管理内政,英王保留象征性主权……”
“停。”天宇抬手打断,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象征性主权是什么意思?是要我们继续缴税?还是要我们在国旗上留一块米字旗的角落?”
信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拿出另一份补充条款:“陛下愿赐予澳洲‘自治领’地位,与加拿大、新西兰同等,只需在外交上与英国保持一致……”
“我们要的是完全独立。”赵峰猛地站起身,佩剑撞到桌腿发出脆响,“去年你们开枪打死抗议的矿工时,怎么没想过‘自治’?上个月你们炸掉悉尼港的粮仓时,怎么不提‘同等地位’?”
信使的脸涨得通红:“将军息怒,此一时彼一时……”
“没有此一时彼一时。”天宇将一杯茶推到信使面前,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我们可以签和平协议,但条款必须改——英国承认澳洲完全独立,撤出所有驻军,归还历年掠夺的矿产和文物,赔偿战争损失。做到这几点,我们就停止追击你们的残兵,互不侵犯。”
信使急得冒汗,从公文包里掏出电报:“殖民部说,最多只能接受‘内部自治’,独立绝无可能!陛下说,这是底线!”
“那我们就继续谈下去。”天宇看着窗外,那里有几个孩子正在放风筝,风筝上画着联盟的蓝色旗帜,“反正我们的士兵现在正往珀斯推进,那里的英军残部昨天已经派人来投降了。你们的信使在路上耽误一天,我们就能多收复一座城。”
信使的手开始发抖,他显然没料到联盟的态度如此强硬。正僵持着,他的随从匆匆跑进来,递上一份加急电报。信使看完电报,脸色瞬间惨白,喃喃道:“北美……北美殖民地宣布独立了,法国还派了舰队支持他们……”
天宇端起茶杯,看着茶叶在水中舒展:“看来,你们的麻烦不止一处。”
信使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声音嘶哑:“我需要向伦敦发电报,请求授权。”
接下来的三天,墨尔本的谈判室里异常安静,只有信使频繁进出的脚步声和发电报的滴答声。联盟的将领们并不催促,他们忙着处理各地的重建事务——孙彪在悉尼港组织渔民打捞沉船,赵峰在矿区恢复生产,士兵们则帮着农民收割庄稼。
英国本土的回电终于来了。信使念电报时,声音都在发颤:“英方同意……同意澳洲完全独立,撤出所有驻军,赔偿事宜可另行协商。但请联盟保证,不再支持北美及其他殖民地的独立运动。”
天宇笑了,提笔在协议上签下名字:“我们只关心澳洲的事。至于其他地方,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像我们现在选择独立一样。”
签字仪式定在一周后。那天,墨尔本万人空巷,民众们挤在广场上,等着看英国国旗降下、澳洲国旗升起。天宇站在市政厅的露台上,看着信使落寞的背影,突然想起多年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所有压迫都终将被反抗,所有束缚都终将被挣脱,就像春芽顶开冻土,从来都不是偶然。
协议签订的那一刻,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孩子们放飞了无数只画着蓝色旗帜的风筝,它们在秋空中连成一片,像无数双翅膀,载着这片大陆的新生,飞向更远的未来。而远处的海面上,英国舰队正缓缓驶离澳洲海域,舰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
天宇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一个完全由澳洲人自己做主的开始,一个需要用双手和勇气去守护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