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映着墙上布满弹孔的地图。白崇禧手指悬在墨尔本城区的核心位置,指尖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缩手,烟灰落在标注着“英军主力”的红色箭头旁,像层薄薄的雪。
“不能再分兵了。”他将烟蒂摁在满是茶渍的搪瓷缸里,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英军十万兵力压过来,我们这点人撒出去,等于给他们当靶子。”
天宇盯着地图上被红色箭头包围的蓝色区域,指节捏得发白。外围防线已经丢了一半,城南的毛利人被英军重炮压制,城北的巴布亚盟军陷入丛林拉锯,再这样耗下去,不用英军攻破核心,联盟军自己就得先垮。
“白先生有何良策?”赵峰的声音打破沉默,他的左臂缠着绷带,那是昨天巷战留下的伤。
白崇禧走到地图前,抓起红笔在核心阵地画了个圈——那是从市政厅到雅拉河之间的两平方公里区域,布满了加固的掩体和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把所有能调动的兵力都撤到这里,”他笔尖一顿,在圈外画了道虚线,“让英军以为我们要收缩死守,把他们的主力都引过来。”
“引过来?”孙彪刚从侧翼赶回,马靴上还沾着泥,“那不是自投罗网?”
“是请君入瓮。”白崇禧笑了笑,拿起蓝笔指向地图外围,“塔卡的毛利军从南线绕到英军后方,卡努的巴布亚盟军沿北线切断他们的退路,等英军主力钻进这个圈——”他猛地用红蓝两色笔在圈外画了个更大的环,“内外一起动手,把他们包饺子。”
作战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煤油灯的灯芯偶尔爆个火星。天宇盯着那两个嵌套的圆圈,突然想起白崇禧刚到墨尔本时说的话:“打仗不在人多,在把拳头攥起来,再找准地方打出去。”
“我同意。”天宇突然拍板,手掌重重落在地图上,“核心阵地由赵峰负责,必须顶住英军七十二小时——这是给盟军合围争取时间。”
赵峰啪地立正:“保证守住!就算只剩一个人,也不让英军进核心区半步!”
“孙彪,你的骑兵营还有多少人?”白崇禧转头问道。
“一百八十骑,战马都还能跑。”
“很好。”白崇禧在地图上点了个不起眼的小巷,“你们从这里突围,去给塔卡和卡努传信,让他们按这个时间发起进攻——”他在纸上写下“后天拂晓”,“记住,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
孙彪将纸条塞进贴身的口袋,翻身上马时,马蹄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响,像在为这场豪赌倒计时。
英军指挥部里,蒙哥马利正对着望远镜冷笑。侦察兵回报,联盟军正在收缩防线,市政厅周边的掩体里人影密集,显然是要做最后抵抗。“看来他们终于知道怕了。”他对副官说,“让第一、第二师明天拂晓发起总攻,务必在中午前拿下核心区。”
副官犹豫道:“将军,侧翼的毛利人和巴布亚人还在活动,要不要先——”
“一群野蛮人掀不起大浪。”蒙哥马利挥手打断,“等拿下核心区,他们自然会溃散。”他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溃散”,正在白崇禧的棋盘上,变成合围的关键棋子。
第二天拂晓,英军的重炮准时轰鸣。核心区的掩体被炮弹反复犁地,泥土混着碎木片飞溅,赵峰趴在指挥部的防空洞里,听着头顶的水泥板不断颤抖,手里的怀表指针正一分一秒接近约定的时间。
“各单位汇报伤亡!”他对着对讲机喊。
“东翼还剩三十人!”
“西翼掩体塌了一半,正在抢修!”
“机枪阵地弹药快耗尽了!”
赵峰抓起身边的步枪,往枪膛里压进最后五发子弹:“告诉弟兄们,再顶三个小时!援军就到了!”
英军的冲锋像潮水般涌来,红色军装在烟雾中此起彼伏。联盟军的士兵从断壁残垣后探身射击,有人用步枪,有人用手榴弹,甚至有人举起砖头往下砸。一个十六岁的新兵被炮弹震晕,醒来时发现英军已经爬上掩体,他抓起身边的工兵铲,朝着最前面的士兵狠狠劈下去,铲刃上的血溅了满脸。
中午时分,核心区的防线已经被撕开三道口子,赵峰的左臂又添了新伤,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靠在断墙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英军,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不是孙彪,是英军的骑兵?
不对!那马蹄声里混着毛利人的战吼!
赵峰猛地抬头,只见南线的英军后方突然扬起一片红,塔卡的毛利勇士举着石斧和来复枪冲锋,绿玉权杖在阳光下闪着光。几乎同时,北线的丛林里冲出无数黑影,卡努的巴布亚盟军吹着海螺,长矛和吹箭像雨点般落在英军阵中。
“是援军!他们到了!”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蒙哥马利正在指挥塔上用望远镜观察,当看到南北两侧同时出现的盟军时,脸色瞬间惨白。他这才明白,自己钻进了联盟军的圈套——核心区的抵抗不是穷途末路,而是诱敌深入的诱饵。
“撤退!快让部队撤退!”他对着对讲机嘶吼,但已经晚了。
孙彪的骑兵营从侧翼杀出,马刀劈砍的寒光在英军阵中撕开一道口子;赵峰带着核心区的残兵冲出掩体,与盟军形成夹击;塔卡的毛利勇士和卡努的巴布亚盟军像两把铁钳,死死咬住英军的退路。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混在一起,英军的阵型彻底溃散。有人往前冲,有人往后退,自相践踏的伤亡比战斗还多。蒙哥马利看着自己的部队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突然瘫坐在指挥椅上,手里的望远镜摔在地上,镜片碎成了蛛网。
白崇禧站在市政厅的钟楼里,看着下方的战局,轻轻舒了口气。天宇递给他一杯热茶,蒸汽模糊了两人的眼镜片。“还是你棋高一着。”天宇的声音里满是敬佩。
白崇禧笑着摇头:“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太轻敌。”他望向远处正在收拢的盟军,“打仗,从来不是看谁的枪多炮多,是看谁能把手里的牌,打在最关键的地方。”
夕阳西下时,枪声渐渐平息。英军的十万大军被歼灭过半,剩下的残兵缴械投降,蒙哥马利被押解着走过核心区的废墟,看着那些衣衫褴褛却眼神坚定的联盟士兵,突然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他以为占领土地就能赢得战争,却忘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从来不会真正屈服。
赵峰靠在断墙上,看着孙彪和塔卡、卡努互相拥抱,突然笑出声,笑声震得伤口生疼。白崇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守住了。”
“守住了。”赵峰重复着,眼眶有些发热。
夜幕降临时,核心区燃起了篝火。联盟军、毛利勇士、巴布亚盟军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缴获的罐头和烤红薯。天宇举起水壶,对着白崇禧和所有战士们说:“这杯,敬胜利,更敬那些让胜利成为可能的智慧和勇气。”
水壶碰撞的脆响在夜空中回荡,远处的星星渐渐亮了起来,像无数双见证胜利的眼睛。白崇禧看着跳动的火苗,想起出发前对自己说的话:“战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打败敌人,是让正义站在阳光下。”
此刻,阳光虽已落下,但正义的火种,已经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