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青川镇的浓雾之上,将原本就稀薄的能见度压得更低。林家老宅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了数十年的巨兽,张开漆黑的獠牙,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婴儿的啼哭不再是之前的若有若无,而是清晰得仿佛就贴在耳边,那声音尖利中带着无尽的委屈,像生锈的刀片反复刮擦着耳膜,听得人浑身发麻。
赵虎停下脚步,粗重的呼吸在冷雾中凝成白色的水汽。他握紧手中的木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死死盯着老宅虚掩的朱漆大门。门板上的油漆早已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头纹理,边缘处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腐朽,露出狰狞的空洞。门楣上原本应该悬挂牌匾的地方,只剩下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钩,在夜风中偶尔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亡魂的叹息。
“这地方邪乎得很。”赵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哭声不对劲?像是……像是有无数个婴儿在哭。”
沈清辞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经赵虎一提醒,她才惊觉那啼哭确实透着诡异——表面听着是一个婴儿的声音,但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其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啜泣,层层叠叠,从老宅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出来,像是整栋房子都在流泪、在哀嚎。她握紧掌心的铜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却无法驱散那哭声带来的窒息感。
“别多想,越想越怕。”林薇薇的声音依旧冷静,只是额角渗出的冷汗暴露了她的紧张,“妄境会放大恐惧,我们必须保持清醒。赵虎,你去开门,动作轻一点。陈默,你跟在后面,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清辞,你跟在我身边,一旦有异常,立刻告诉我。”
赵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尖向大门走去。他的脚步很轻,踩在青石板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沈清辞的心脏狂跳不止,手心全是冷汗,她紧紧跟在林薇薇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从浓雾中突然窜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赵虎走到门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门板上的铜环。铜环早已氧化发黑,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轻轻一拉,门板发出“吱呀——”的一声长鸣,声音尖锐而刺耳,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吓得沈清辞差点叫出声来。
林薇薇立刻抬手按住她的嘴,示意她保持安静。沈清辞点点头,强行压下喉咙里的惊呼,眼睛死死盯着敞开的门缝。
门缝里透出一股浓重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腥气,比杂货铺里的味道要浓烈数倍。赵虎缓缓推开大门,随着门缝越来越大,婴儿的啼哭也愈发清晰,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进去。”林薇薇压低声音,率先迈过门槛,走进了老宅的前院。
沈清辞紧随其后,刚一踏进院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座典型的民国四合院,占地面积很大,中间是一块铺着青石板的天井,四周环绕着东、西、南、北四间厢房。院子里的地面上长满了齐膝高的杂草,杂草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瓷器和腐朽的木头,显然已经荒废了很久。院子中央,矗立着一棵高大的石榴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但叶子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绿色,上面沾满了湿漉漉的雾气,像是覆盖着一层黏液。
而那婴儿的啼哭,正是从石榴树下传来的。
沈清辞顺着哭声望去,只见石榴树下摆放着一个破旧的婴儿摇篮。摇篮是木质的,表面已经腐朽不堪,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边缘处缠绕着一些干枯的藤蔓,像是被人故意捆绑过。摇篮的上方挂着一个褪色的拨浪鼓,随着微弱的气流轻轻晃动,发出“咚咚”的轻响,与婴儿的啼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凄凉的旋律。
“就是那里。”陈默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雾气,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模糊,“哭声是从摇篮里传出来的。”
赵虎握紧木棍,一步步向石榴树走去。他的脚步很重,踩在杂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格外谨慎。林薇薇和陈默跟在他身后,沈清辞则走在最后,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越靠近摇篮,那股腥气就越浓烈。沈清辞仔细分辨,发现那腥气并非来自杂草或腐朽的木头,而是来自摇篮本身。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赵虎走到摇篮边,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林薇薇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对陈默使了个眼色。陈默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这是他在杂货铺里找到的,没想到竟然还有电。他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束照亮了摇篮内部。
沈清辞顺着光束望去,只见摇篮里铺着一层破旧的棉絮,棉絮已经发黑发霉,上面爬满了细小的虫子。而在棉絮中央,放着一块绣着花纹的襁褓。
那襁褓是淡粉色的,布料早已陈旧发黄,边缘处磨损严重,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襁褓的正中央,绣着一个工整的“雅”字,针脚细密,看得出来当年绣制之人的用心。只是那“雅”字的周围,绣线有些凌乱,像是绣到一半突然被打断,带着一种未完成的遗憾。
“这是……婴儿的襁褓?”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看起来是。”林薇薇点了点头,眼神凝重,“但摇篮里没有婴儿,哭声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话刚说完,摇篮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咚——”拨浪鼓再次响起,声音清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赵虎猛地后退一步,握紧木棍,警惕地盯着摇篮:“谁?谁在那里?”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婴儿的啼哭和拨浪鼓的声响。浓雾从敞开的大门涌入,缠绕在众人的脚踝,带来刺骨的寒意。
沈清辞下意识地握紧铜匣,突然感觉到铜匣微微发烫,匣身的符文隐隐亮起一丝暗金光芒。她心中一动,想起林薇薇说过,铜匣在靠近妄源或线索时会有反应。难道这个襁褓,就是重要的线索?
“我去看看。”陈默自告奋勇,他性格谨慎,做事细致,适合探查线索。他慢慢靠近摇篮,用手电筒照亮襁褓,仔细观察着上面的暗红色污渍。
“这看起来像是血迹。”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是陈旧性的血迹,应该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襁褓,却被林薇薇拦住:“小心点,说不定有危险。”
陈默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裹在手指上,然后轻轻碰了碰襁褓。襁褓冰凉而僵硬,像是一块石头,上面的血迹早已凝固,硬邦邦地粘在布料上。
“没有什么异常。”陈默说道,“但这襁褓很奇怪,明明是婴儿用的,却硬得像块木板。”
沈清辞也凑了过去,借着微弱的光束,仔细打量着那个“雅”字。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猛地想起妹妹沈清禾失踪前,曾在旧货市场淘到过一枚民国银锁,银锁的背面也刻着一个小小的“雅”字。当时清禾还笑着说,这个字和她的名字“禾”很配,要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沈清辞的心跳瞬间加快,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枚银锁她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
“你们看这里!”就在这时,陈默突然喊道。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摇篮旁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破碎的木牌。木牌是桃木做的,已经腐朽不堪,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陈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几块木牌拼凑在一起,勉强能看出上面的字样。
“林……秀……雅……”陈默一字一顿地念道,“这三个字是‘林秀雅’。”
他又看向另一块相对完整的木牌,上面刻着“民国三十六年,子失踪”的字样,虽然有些笔画已经磨损,但依旧能辨认出来。
“林秀雅?民国三十六年,子失踪?”林薇薇皱紧眉头,重复着这几个字,“难道这个林秀雅,就是这栋老宅的主人?她的儿子在民国三十六年失踪了?”
沈清辞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民国三十六年,正是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妄境的年份。而林秀雅的儿子失踪,这与婴儿的啼哭似乎有着直接的联系。难道,那个一直哭泣的“婴儿”,就是林秀雅失踪的儿子?而妄源,就是林秀雅寻找儿子的执念?
“这就说得通了。”陈默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这栋林家老宅的主人是林秀雅,她在民国三十六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她的执念凝结成了这个妄境。婴儿的啼哭,就是她对儿子的思念和绝望的体现。”
赵虎哼了一声:“这么说,我们只要找到她儿子的下落,就能化解她的执念,完成任务了?”
“没那么简单。”林薇薇摇了摇头,“妄源的执念往往很复杂,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化解。我们现在只知道她的儿子失踪了,但不知道失踪的原因,也不知道她儿子的下落。这些都需要我们进一步探索。”
沈清辞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块襁褓上。那个“雅”字,像一根无形的线,将她的妹妹沈清禾和这个民国时期的林秀雅联系在了一起。清禾失踪前为什么会淘到刻有“雅”字的银锁?那个银锁和林秀雅失踪的儿子有没有关系?清禾的失踪,会不会也和这个妄境有关?
无数个疑问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让她感到一阵头痛。她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铜匣,铜匣的温度越来越高,符文的光芒也越来越亮,仿佛在回应着她的疑惑。
“我们再去其他房间看看。”林薇薇说道,“这栋老宅这么大,肯定还有其他线索。说不定能找到林秀雅的生活痕迹,或者她儿子失踪的更多细节。”
赵虎点了点头,率先向正厅走去。正厅的门是敞开的,里面一片漆黑,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婴儿的啼哭依旧在耳边萦绕,只是不知为何,在走进正厅的那一刻,啼哭的声音似乎减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从正厅的深处传来。
沈清辞跟在林薇薇身后,走进了正厅。陈默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正厅内部的景象。
正厅的布置很简单,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四周是几把太师椅。桌椅都已经腐朽不堪,桌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边缘处甚至已经塌陷。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字画早已泛黄发霉,上面的图案和字迹都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山水的轮廓。
“这里好像被人翻动过。”陈默说道,他注意到八仙桌的抽屉是敞开的,里面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纸张。
林薇薇点了点头:“可能是之前的持鉴者来过,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在这个妄境里,除了他们这些持鉴者,还有那些被同化的镇灵,甚至可能有其他未知的危险。
赵虎走到八仙桌前,伸手拉开了另一个抽屉。抽屉里同样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干枯的虫子和灰尘。他不甘心地踢了踢桌子,桌子发出“吱呀”的一声呻吟,差点散架。
“别破坏东西,说不定里面有线索。”林薇薇皱了皱眉。
赵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向旁边的厢房走去。
沈清辞的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幅字画吸引了。那幅字画挂在正厅的正中央,虽然已经严重发霉,但依稀能看出上面画着一个女子的肖像。女子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身姿窈窕,面容秀丽,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沈清辞觉得,这个女子的眉眼,竟然和襁褓上的“雅”字有着某种莫名的契合。
“陈默,你看这幅画。”沈清辞说道。
陈默走了过来,用手电筒照亮字画:“这应该是林秀雅的肖像画。你看这里,落款处写着‘民国三十五年,赠秀雅’。民国三十五年,正是她儿子出生的前一年。”
沈清辞仔细看去,果然在字画的右下角看到了模糊的落款。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心中蔓延——这幅画里的女子,就是林秀雅。而她的儿子,很可能就是那个一直哭泣的“婴儿”。
“我们去厢房看看。”林薇薇说道,“正厅里没什么线索,厢房里可能会有收获。”
四人分成两组,林薇薇和沈清辞一组,去东厢房;赵虎和陈默一组,去西厢房。约定好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刻发出信号。
沈清辞跟着林薇薇走进东厢房。厢房的门是关着的,林薇薇轻轻推了推,门没有锁,“吱呀”一声开了。
厢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脂粉味,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一阵恶心。陈默的手电筒光束照亮了房间内部,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梳妆台和一张床。梳妆台的镜子已经破碎,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摆放着几个空掉的胭脂盒和香粉罐。床上的被褥早已腐朽发黑,爬满了虫子,看起来格外恶心。
“这里应该是林秀雅的卧室。”林薇薇说道,她走到梳妆台前,仔细打量着上面的物品,“这些胭脂水粉都是民国时期的款式,看来她当年的生活条件很不错。”
沈清辞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被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巧的铜盒吸引了。那个铜盒和她手中的无妄之匣有些相似,也是由青铜制成的,只是体积更小,上面没有符文,而是刻着一些精美的花纹。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铜盒。铜盒冰凉而沉重,打开后,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干枯的粉末。
“这可能是她用来装首饰的盒子。”林薇薇说道,“看来这里已经被人搜过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沈清辞点了点头,将铜盒放回原处。她的目光扫过梳妆台的抽屉,伸手拉开了一个抽屉。抽屉里同样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破碎的布料。
就在她准备关上抽屉的时候,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心中一动,仔细摸索,从抽屉的缝隙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处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影像依旧清晰。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站在一栋老宅的门前。女子穿着旗袍,面容秀丽,正是字画中的林秀雅。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母性的光辉。而她怀中的婴儿,被包裹在淡粉色的襁褓里,正是他们在石榴树下发现的那一块,襁褓上的“雅”字清晰可见。
照片的背景,正是这栋林家老宅的大门。
“林薇薇,你看这个。”沈清辞激动地说道,将照片递给林薇薇。
林薇薇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眼神凝重:“这应该是林秀雅和她儿子的合影。你看,婴儿身上的襁褓,和我们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沈清辞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张照片证明了林秀雅确实有一个儿子,而那个襁褓就是她儿子的。但她的儿子为什么会失踪?照片上的婴儿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凭空失踪?
“照片的背面好像有字。”林薇薇突然说道。
沈清辞连忙凑过去,只见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初七,阿明百日留念。”
“阿明?”沈清辞念道,“这是她儿子的名字?”
“应该是。”林薇薇点了点头,“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初七,正是她儿子百日的日子。而我们之前在木牌上看到的‘民国三十六年,子失踪’,说明她的儿子就是在这一年失踪的,很可能就是在百日之后不久。”
沈清辞的心跳越来越快。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初七,这个日期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她突然想起,妹妹沈清禾失踪的那一天,正是三年前的三月初七。
这只是巧合吗?还是说,这其中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清辞,你怎么了?”林薇薇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沈清辞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只是觉得这个日期有些熟悉。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她转身向床边走去,床底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蹲下身,用手摸索着,突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心中一动,将那个东西拖了出来,发现是一个木制的箱子。
箱子上了锁,锁已经生锈,看起来很坚固。赵虎的声音从西厢房传来,带着一丝兴奋:“我们这边找到一个账本!”
林薇薇和沈清辞对视一眼,连忙走出东厢房,向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的布置和东厢房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书桌。赵虎和陈默正围在书桌前,看着一本泛黄的账本。
“这是林家的账本,记录了他们的收支情况。”陈默说道,“你看这里,民国三十六年二月,林家突然支出了一大笔钱,用途不明。然后在三月,也就是阿明百日之后,林家的账目就变得混乱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记录了。”
“一大笔钱?用途不明?”林薇薇皱紧眉头,“难道和阿明的失踪有关?”
“很有可能。”陈默点了点头,“说不定是被人勒索,或者是用来寻找儿子了。”
赵虎哼了一声:“管他是什么用途,找到那个失踪的小子不就行了?我就不信,这么小的镇子,还能找不到一个婴儿的下落。”
“没那么简单。”林薇薇摇了摇头,“这个妄境是由林秀雅的执念凝结而成的,如果她自己都不知道儿子的下落,我们想要找到就更难了。”
沈清辞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了账本的最后一页。那一页上没有任何账目,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像是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写下来的:“雾锁青川,阿明不见,天诛地灭!”
字迹歪歪扭扭,带着强烈的愤怒和绝望,看得人不寒而栗。
“看来林秀雅在儿子失踪后,陷入了极度的疯狂。”陈默叹了口气,“她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青川镇和这场大雾上。”
沈清辞握紧了手中的照片,照片上林秀雅温柔的笑容和账本上绝望的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感到一阵心酸。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就在这时,婴儿的啼哭突然停止了。
整个老宅瞬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那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之前的啼哭更加让人感到恐惧。
“怎么回事?哭声怎么停了?”赵虎警惕地环顾四周,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林薇薇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不对劲,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大家小心,提高警惕。”
沈清辞下意识地握紧铜匣,铜匣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符文的光芒也消失了。但她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正在从老宅的深处蔓延开来,让她浑身发冷。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陈默突然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众人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过了一会儿,沈清辞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老宅的后院传来,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行走,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它不像是镇灵那种僵硬的步伐,也不像是正常人的脚步,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上爬行。
“谁在那里?”赵虎大喝一声,举起木棍,警惕地盯着后院的方向。
脚步声没有停下,依旧一步步向他们靠近。浓雾从后院涌入,将整个正厅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沈清辞的心跳越来越快,她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她握紧手中的铜匣,做好了战斗或逃跑的准备。
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浓雾中浮现。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一个婴儿。它趴在地上,四肢着地,缓慢地爬行着。它的身上穿着淡粉色的襁褓,正是他们在石榴树下发现的那一块,襁褓上的“雅”字在浓雾中隐约可见。
但它的头部,却被一团黑雾笼罩着,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黑雾中闪烁着两点猩红的光芒,像是野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那是什么?”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是妄源的执念所化的婴灵!”
婴灵?沈清辞的心脏猛地一缩。难道这就是林秀雅失踪的儿子阿明?但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婴灵趴在地上,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笑声尖锐而诡异,听得人浑身发麻。它缓缓地向他们爬来,四肢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黑雾中的猩红光芒也越来越亮。
“快退!”林薇薇大喊一声,拉着沈清辞向后退去。
赵虎举起木棍,想要冲上去,却被陈默拦住:“别冲动!我们不知道它的实力,贸然进攻会吃亏的!”
婴灵的爬行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就爬到了八仙桌前。它抬起头,黑雾中的猩红光芒死死地盯着沈清辞,仿佛对她手中的铜匣产生了兴趣。
沈清辞下意识地将铜匣护在怀里,心脏狂跳不止。她能感觉到,婴灵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怨恨和绝望,那股情绪如同实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铜匣突然再次发烫,匣身的符文亮起耀眼的暗金光芒。一道金色的光束从铜匣中射出,直奔婴灵而去。
婴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黑雾瞬间被金色光束打散,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婴儿的脸,皮肤苍白如纸,五官扭曲,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它的嘴角裂到耳后,露出尖锐的牙齿,看起来格外恐怖。
但沈清辞的目光,却被婴儿脖子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枚小小的银锁,挂在婴儿的脖子上,银锁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雅”字。
正是妹妹沈清禾失踪前送给她的那枚银锁!
沈清辞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枚银锁怎么会在这个婴灵的身上?难道……难道这个婴灵,就是她失踪三年的妹妹沈清禾?
“清禾……”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下意识地向婴灵走去。
“清辞,别过去!”林薇薇大喊一声,想要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婴灵看到沈清辞向它走来,眼中的猩红光芒闪烁了一下,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向沈清辞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