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五十五分。第四区，废弃矿道入口。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陈旧的铁锈味。复仇号因为超负荷运转，引擎盖都在冒烟，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了预定地点。
“根据地图，列车会从地下三层的A4隧道经过。那里有个通风口，我们可以跳下去。”古不言盯着终端，此时他们已经全副武装，趴在通风口的格栅上方。
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大地的震颤声。那是重型列车在高速接近的信号。
“这风速……得有十级了吧？”赤九渊抓着栏杆，胡子被风吹得乱飞，“这要是跳下去没站稳，直接就卷车轱辘底下了，那是真·肉夹馍啊！”
“怕了？怕了你在上面看着。”王铁柱嘿嘿一笑，拍了拍胸口那厚重的合金护甲。
“怕？老道我是担心你们这帮生瓜蛋子！”赤九渊嘴硬道，手里却偷偷给自己多贴了两张“轻身符”。
“来了！”冷月凝低喝一声。
下方的黑暗中，两道惨白的车灯像利剑一样刺破了虚空。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响，仿佛一条钢铁巨龙在咆哮。
“时速三百公里……这比高铁还快！”古不言脸色发白，“按照计划，我们只有三秒钟的时间窗口。列车经过通风口时会减速过弯，但也只有那一瞬间。”
“三秒够了。”李啸调整了一下护目镜，背上背着依旧昏迷但被打包好的001号（像个大号行军囊），手里紧握混沌龙枪，“我数三声。”
“三。”
“二。”
列车的轰鸣声已经震耳欲聋，强烈的气流甚至让通风口的螺丝都在颤抖。
“一！跳！”
李啸第一个松手，整个人像一颗炮弹一样坠入黑暗。紧接着是王铁柱、冷月凝、赤九渊和苏婉。
自由落体的失重感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砰！”
李啸稳稳地落在了列车中段的一节车厢顶部。高速行驶带来的风压像是一堵墙撞在胸口，差点把他掀飞出去。他手中的龙枪猛地刺入车顶的装甲，借助这一点支点，像钉子一样把自己钉在了车上。
“咚咚咚！”
其他人也陆续着陆。王铁柱最惨，因为体重太大，落地时直接把车顶砸了个坑，整个人卡在里面拔不出来，像个拔火罐的罐子。
“哎哟我去！我的腰间盘！”王铁柱惨叫。
“别叫了！快进去！这种速度下，车顶的风压能把人吹成肉干！”苏婉大喊，她控制着几只机械爪钩，把王铁柱硬生生拔了出来。
李啸龙枪一挑，暴力掀开了车顶的维修舱门：“下！”
众人鱼贯而入。
车厢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装着货物的货舱，而是一排排……冷冻休眠舱。
惨白的灯光下，这些休眠舱里装着的，全都是赤身裸体的人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身上都插满了管子，被浸泡在绿色的营养液里。
“这……这他妈是人贩子专列啊！”王铁柱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拳头捏得咯咯响。
“是‘原材料’。”李啸的声音冷得像冰，“天穹把这叫‘资源回收’。这些人大概是从各个聚集地抓来的流民。”
“什么人？！”
就在这时，车厢尽头的气压门猛地打开，两个穿着黑色外骨骼装甲的守卫冲了进来，手里的脉冲步枪直接开火。
“滋滋——！”
两道高能脉冲束擦着赤九渊的头皮飞过，把他那原本就不多的头发烧焦了一撮。
“无量那个天尊！打人不打脸，烧头是要遭雷劈的！”赤九渊气急败坏，反手掏出一把黄豆撒了出去，“撒豆成兵！”
那些黄豆落地，砰砰砰化作几个半人高的石头傀儡，虽然看着蠢笨，但正好挡住了狭窄过道里的火力。
“动手！速战速决！”李啸低吼。
这种狭窄的车厢，根本施展不开大开大合的招式。这简直就是为冷月凝量身定做的战场。
“冰封。”
冷月凝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手中的冰晶长剑轻轻一挥。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白色的寒气瞬间席卷了整个过道。那两个守卫刚想再次扣动扳机，却发现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紧接着，他们的外骨骼关节处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在了原地。
“这就……完了？”王铁柱刚把狼牙棒举起来，有点意犹未尽。
“别废话，前面还有十几节车厢。”李啸一脚踹碎被冻住的守卫，冰碴碎了一地，“我们要去车头，控制这辆车。”
众人开始在晃动的车厢里快速推进。
但这辆“幽灵列车”显然没那么简单。越往车头走，阻力越大。
当他们冲进第五节车厢时，遇到了麻烦。
这节车厢没有冷冻舱，空荡荡的，只有地板上画着诡异的血色阵法。
“小心！有埋伏！”赤九渊鼻子动了动，“好重的尸气！”
话音未落，车厢四壁突然打开无数个暗格，跳出来几十个身材矮小、动作却极其敏捷的怪物。它们长着人的身体，却有着蜥蜴一样的四肢和尾巴，眼睛退化成了两个黑窟窿，嘴里全是锯齿状的尖牙。
“是‘迅捷尸鬼’！天穹生化部的失败品，专用于狭窄地形作战！”古不言大喊，“它们的爪子有剧毒，别被抓到！”
“吼——！”
尸鬼们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它们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如履平地，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哎哟我滴妈！”赤九渊此时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就要吐。
“怎么了老道？中毒了？”王铁柱一棒子挥空，差点砸到自己脚。
“不……不是……这车……太颠了……呕……”
赤九渊晕车了。这列车的减震系统显然是为了货物设计的，根本没考虑人的感受，再加上刚才的高速过弯，老道那把老骨头终于扛不住了。
他这一吐，正好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尸鬼首领。
“哗啦——”
昨晚吃的韭菜盒子加陈年大蒜，经过胃酸的发酵，那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
那只尸鬼首领显然没见过这种攻击方式，被这一口“龙息”喷了个正着，脚下一滑，竟然直接失去了平衡，像个保龄球一样滚了出去，顺带绊倒了后面的一大片尸鬼。
“漂亮！生化攻击！”王铁柱大喜，“老道，再来一口！”
“滚……滚犊子……”赤九渊翻着白眼，虽然狼狈，但手里的桃木剑却没闲着，趁着尸鬼群混乱，几道雷符甩了出去。
“噼里啪啦！”
狭窄的车厢里电光四射，尸鬼们被电得外焦里嫩。
李啸抓住机会，身形如电，混沌龙枪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尸鬼群中穿梭。每一枪都精准地刺穿一只尸鬼的头颅。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完全是杀人技。
“轰！”
最后一只尸鬼被王铁柱一屁股坐成了肉泥。
“呼……呼……”众人喘着粗气。虽然战斗时间不长，但在这种高速晃动、空间狭窄且充满恶臭的环境里打架，体能消耗是平时的三倍。
“还没完。”李啸看向前方紧闭的合金大门，“那是车头。真正的硬骨头在里面。”
那是通往驾驶室的最后一道门。
李啸走上前，手中的龙枪蓄力，黑金色的光芒大盛。
“给我开！”
“轰隆！”
厚达半米的合金门被暴力轰开。
然而，门后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驾驶室里并没有密密麻麻的守卫，只有一个穿着整洁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他正优雅地坐在驾驶座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仿佛这里不是战场，而是某个高级宴会。
但这并不是最诡异的。
诡异的是，这个男人的下半身……是直接长在控制台里的！
无数根粗大的血管和电缆从他的腰部延伸出来，连接着整个列车的控制系统。他不是在驾驶列车，他就是这列车的大脑！
“哎呀，几位客人，没买票就上车，这可不合规矩哦。”男人转过身，脸上带着那种标准的、让人看了想打人的职业假笑，“我是本次列车的列车长，编号t-800。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守门人’。”
“守门人？”李啸冷笑一声，甩掉枪尖上的血迹，“那你这门，看来是守不住了。”
“是吗？”列车长轻轻摇晃着红酒杯，“你们以为打败了那些小宠物就能赢？年轻人，太天真了。”
他猛地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轰——！”
车厢剧烈震动。
“警告！列车进入超频模式！时速提升至450公里！预计三分钟后撞击一级防御门！”
电子音冰冷地播报着。
“你疯了？！这么快会脱轨的！”古不言尖叫。
“脱轨？不不不，这叫‘冲刺’。”列车长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扭曲，“既然你们想去巴别塔，那我就送你们一程。只不过……是用最快的方式，变成一堆肉酱贴在墙上！”
“动手！杀了他！”
李啸暴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但列车长并没有躲闪，反而张开了双臂。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电缆突然像触手一样活了过来，每一根电缆的顶端都弹出了锋利的尖刀。
“这就是我的领域！在这里，我就是神！”
无数电缆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当当当当！”
王铁柱举着一块从车门上拆下来的钢板挡在前面，火花四溅。钢板瞬间被切得千疮百孔。
“这玩意儿太硬了！而且速度太快！”苏婉的虫群刚放出去就被绞成了碎片。
“攻击他的本体！切断他和车的连接！”李啸看出了端倪。这家伙虽然攻击力强，但他动不了！
“冷月凝！冻住那些触手！铁柱，掩护我！赤老道，给我加状态！”
这一刻，团队的默契展现得淋漓尽致。
冷月凝拼尽全力，手中的冰剑化作漫天飞雪，那些疯狂舞动的电缆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冰霜，动作慢了下来。
赤九渊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几张符上：“金刚符！神行符！大力符！去！”
几道金光没入李啸体内。
李啸感觉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踩着王铁柱的肩膀腾空而起，避开几根漏网的触手，手中的龙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列车长的心脏。
“你……”列车长眼中的惊恐终于浮现。
“下辈子，记得买票。”
“噗嗤！”
龙枪贯穿胸膛，将列车长死死钉在了控制台上。
那些狂舞的触手瞬间失去了动力，无力地垂落在地。列车长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眼中的红光渐渐熄灭。
“呼……”李啸拔出龙枪，身体晃了晃。
“老……老大，他死了，但这车怎么没停啊？”王铁柱指着仪表盘。
上面的数字还在疯狂跳动：480km\/h……500km\/h……
“因为刹车系统刚才被他锁死了。”古不言扑到控制台前，双手飞快操作，“他在临死前启动了自毁程序！如果不解锁，这辆车会在两分钟后直接撞毁在终点站的缓冲墙上！”
“能解开吗？”
“需要时间！这加密太复杂了！至少要五分钟！”
“五分钟？那时候我们早就变成照片了！”赤九渊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李啸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隧道灯光，眼神变得无比疯狂。
“既然刹不住，那就不刹了。”
“什么？”众人都愣住了。
“古老头，别解刹车了。把动力全推上去！”李啸大吼，“既然是要撞，那就撞个痛快！把前面的所有防御门都给老子撞开！”
“你……你想直接冲进巴别塔内部？！”古不言被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
“没错！这就是陈默留给我们的路！时速三百公里的肉搏算什么？我们要来一场时速六百公里的‘破门’！”
李啸一把推开列车长的尸体，双手握住那个加速推杆。
“坐稳了！下一站——地狱！”
他猛地将推杆推到了底。
“轰隆隆隆——！！！”
列车发出了濒临解体的咆哮，速度表直接爆表。这列装载着无数绝望与希望的钢铁巨兽，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那座代表着罪恶与神权的巴别塔，狠狠地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