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轩心念沉入塔灵深处,沟通着那丝刚刚苏醒的、微弱却蕴含着无尽吞噬与转化意志的混沌意念,试图孤注一掷,引动塔外狂暴能量,行那逆天之举。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即将与那股意志产生更深层共鸣,引导其触及外界能量海洋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九竹山的地脉,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这震动并非来自外界四宗联军的攻击,而是源自九竹山地下深处!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万古的庞然巨物,正在被某种同源的气息唤醒,即将破土而出!
震动之剧烈,甚至让天空中激战正酣的四宗联军与九竹山妖族都为之停顿了一瞬。
赤阳真君眉头微皱,鬼骨上人猩红鬼火急闪,九尾狐尊的桃花瘴气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搬山老祖的岩石法相停下了投掷山岳的动作。
金彪与四大神兽亦是惊疑不定。
紧接着,在九竹山核心区域,虎啸涧正下方的大地,猛然隆起,土石崩飞,烟尘冲天!
一道粗大无比、散发着古老、沧桑、威严,更带着一种令万鬼战栗、诸邪辟易的恐怖气息的灰色光柱,自地底深处轰然喷射而出,直冲九霄!
光柱之中,一尊与孟轩识海中的归墟道塔(丑塔)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却通体呈现一种深沉暗灰色,塔身之上天然铭刻着无数繁复玄奥、散发着凌厉肃杀之气的镇鬼、炼魂、度化符文的神秘古塔,缓缓升起!
此塔一出,天地间的温度仿佛骤降,并非寒冷,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针对阴魂鬼物的绝对压制与无边杀意!
天空中,魔羯宗阵营那滔天的鬼气、无数厉鬼虚影,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凄厉哀嚎,竟不受控制地开始溃散、消融!
连鬼骨上人那百丈鬼王法相,都猛地一颤,周身死气剧烈翻滚,猩红鬼火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暗灰古塔的塔身正面,两个以大道符文书写的古老篆字,散发着镇压万古鬼域的煌煌神威——“弑鬼”!
“这……这是……”鬼骨上人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弑鬼塔?!”
高空之上,那轮赤金大日中,传来赤阳真君带着极度震惊与凝重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传说中的归墟道尊专司镇杀、收炼天下鬼物与鬼道修士的弑鬼塔,竟然……一直沉睡在九竹山下?!”
青丘宗的九尾狐尊与章尾宗的搬山老祖,显然也听说过此塔威名,气息都为之一滞,攻势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弑鬼塔?!”归墟道塔内,孟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识海中的丑塔(归墟道塔)在弑鬼塔出现的瞬间,竟传来一种同源共鸣、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奇异波动,仿佛遇到了“兄弟”或“对手”。
“是弑鬼塔!”塔内,伤势稍稳的玄武失声惊呼,巨大的龟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恍然,
“老朽想起来了!难怪当年始祖追随道尊离去前,曾隐约提及,道尊有数件本命道塔,各司其职。归墟道塔(丑塔)主容纳、转化、孕育、传承,乃是道尊根本。而弑鬼塔,便是其中专为镇压、净化、收炼天下一切鬼物、阴魂、鬼道修士以及身具鬼气、业力深重者所炼制的杀伐之塔!此塔一出,万鬼辟易,鬼道俯首!乃是鬼道一脉的绝对克星!”
“此塔……竟然一直藏于九竹山底?难道……”
青龙、白虎、朱雀也反应过来,看向外界那暗灰色的弑鬼塔,又看向孟轩识海中的丑塔,心中升起一个惊人的猜测——
难道当年归墟道尊与四大圣尊的消失,与这九竹山,与庚金白虎一脉,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弑鬼塔藏于此地,是镇压?是守护?还是……
此刻,外界。
弑鬼塔已完全升出地面,高达百丈,虽不如鬼骨上人的鬼王法相庞大,却散发着令在场所有鬼道修士、鬼物魂飞魄散的恐怖威压。
塔身之上,“镇”、“炼”、“度”、“灭”等符文逐一亮起,塔底的大门,已然洞开,门内是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鬼物的绝对黑暗。
“不好!快收拢鬼气!所有弟子,退!”鬼骨上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惊恐大叫,试图收回外放的鬼气与鬼王法相。
然而,已经晚了。
“嗡——!”
弑鬼塔轻轻一震,塔身符文光华大放!一股无可抗拒的、专门针对鬼物与鬼气的恐怖吸力,自塔底大门中汹涌而出,化作一道覆盖天地的灰色漩涡!
“不——!”
“吼——!”
“呜呜呜——!”
魔羯宗阵营中,无论是那些结阵弟子释放的鬼气,还是被召唤出来的万千厉鬼、阴魂,甚至包括几名修为稍低的鬼道长老,在这股专门克制它们的吸力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如同被无形大手抓住,惨叫着、挣扎着,化作一道道黑色、灰色的气流,被强行拖拽、吸入那深不见底的塔门之中!
就连鬼骨上人那百丈鬼王法相,也在这股吸力下剧烈扭曲、变形,仿佛要被从鬼骨上人身上剥离出来!
鬼骨上人自身更是感到神魂欲裂,体内鬼元疯狂流逝,被那塔门强行抽取!
他骇得魂飞魄散,疯狂燃烧本命鬼元,甚至不惜自损法相,才勉强稳住身形,未被立刻吸走,但气息已然暴跌,鬼王法相虚幻了大半,脸上满是惊惧与怨毒。
仅仅数个呼吸,魔羯宗那滔天的鬼气、声势浩大的万鬼大军,便被吞噬了超过七成!
剩下的也缩在鬼骨上人身边,瑟瑟发抖,再无战意。魔羯宗的“万鬼噬魂阵”,瞬间告破!
羲和宗、青丘宗、章尾宗的弟子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远离了魔羯宗阵营,看向那尊暗灰色古塔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这塔,太恐怖了!简直是鬼道的天敌克星!
赤阳真君、九尾狐尊、搬山老祖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弑鬼塔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魔羯宗几乎废了,失去了最强战力(鬼道被克),四宗联手之势已然出现裂痕。
而且,这弑鬼塔显然是站在九竹山一边的(从其镇压魔羯宗可以看出),有它在,再想轻易攻破九竹山,擒拿孟轩,难度大增。
“弑鬼塔……归墟道尊遗泽……”
赤阳真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与忌惮,“金彪妖皇,没想到你九竹山还藏着如此底牌。不过,此塔虽克鬼道,却未必能挡我三宗联手!”
他是在试探,也是在施压。
金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懵,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明白这是天赐良机,当即长笑一声,声震山林:
“赤阳道友此言差矣!此塔乃自行出世,镇压邪秽,乃天意也!尔等无端兴兵,犯我山门,已遭天谴!魔羯宗便是前车之鉴!若诸位道友此刻退去,并发誓不再侵犯我九竹山,今日之事,或可作罢。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此塔无情,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他直接将弑鬼塔的出现归结为“天意”、“镇压邪秽”,把自己放在了道德制高点,并借塔威恐吓三宗。
赤阳真君脸色阴沉,与九尾狐尊、搬山老祖交换了一个眼神。
三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
弑鬼塔威名太盛,专克鬼道,对魔羯宗几乎是毁灭性打击。
虽然此塔主要针对鬼物,但其本身品阶极高,散发的大道威压对非鬼道修士也有震慑。继续强攻,代价难以预料,尤其是他们本就不是铁板一块,更多是出于利益和威慑。
就在三宗犹豫,魔羯宗溃败,金彪借塔威震慑全场之际——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愤怒与疯狂的长啸,陡然自魔羯宗阵营中响起!
只见鬼骨上人那残破的鬼王法相骤然收缩,融入己身,他原本干枯的身躯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皮肤下有无数的鬼脸在蠕动、嘶吼,气息变得极其狂暴、不稳定,隐隐有自爆与彻底魔化的迹象!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老夫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九幽同归,万鬼焚天!”
鬼骨上人彻底疯狂,竟要引爆自身与残余的所有鬼物,甚至引动九幽之力,做最后一搏,拉所有人陪葬!
尤其是那弑鬼塔,以及塔中可能存在的孟轩和先天道兵!
“不好!他要自爆!”金彪、赤阳真君等人脸色剧变。
一尊大罗四品强者,连同无数鬼物的自爆,威力足以重创甚至毁灭方圆千里!
弑鬼塔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极致的毁灭性能量与滔天怨气,塔身一震,符文光华更盛,吸力再增,试图强行镇压、收取鬼骨上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鬼骨上人吸引的刹那——
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除了极少数存在,无人能感知到。
在归墟道塔(丑塔) 内部,第一层上界,仙井之畔。
孟轩眉心,那沉寂的归墟道塔烙印,与外界刚刚出世的弑鬼塔,以及地下深处似乎还有某种未完全显现的存在,产生了某种超越时空的、玄之又玄的共鸣。
而他之前试图沟通的、塔灵深处那股微弱的吞噬与转化意志,在这三塔(?)共鸣的刺激下,骤然清晰、壮大了数倍!
并且,自动锁定了外界,那即将自爆的鬼骨上人,以及其体内、其召唤的九幽通道中,蕴含的海量、精纯、却又充满毁灭与怨气的——鬼道本源能量!
一个冰冷、淡漠,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的意念,直接在孟轩心间响起,并非塔灵,更像是归墟道塔(丑塔)本体本能的意志:
“鬼道本源……大补……吞了它……修复……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