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集团的指挥中心，喧嚣之后归于一种高效的平静。
屏幕上的红色警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滚动的蓝色数据流。
每一条数据，都代表着一块从顾氏集团崩塌的废墟上剥离下来的资产。
“法务部报告，顾氏集团旗下十七家子公司的股权冻结程序已启动，预计四十八小时内完成初步交割。”
秦晚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传来，清晰，冷静。
“我们已经拿下了他们在大湾区的三块核心地皮，以及那条半导体生产线。”
闻人语看着主屏幕上的资产分布图，一块块版图正由代表顾氏的灰色，变为代表新世界的金色。
“技术团队呢？”
“对方的研发中心已经瘫痪，核心人员名单我们已经拿到。”秦晚回答，“随时可以启动人才吸纳计划。”
“立刻执行。”闻人语下达指令，“我要顾氏的研发能力，在下周一之前，完整地出现在新世界的架构图里。”
“明白。”
通讯切断。
雷啸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跟着几名数据安全部的工程师。
“老板，顾氏集团的内部服务器，我们已经接管了。”
“所有关于‘寄生线’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源头反向追踪被一个海外的防火墙阻断，线索断了。”
闻人语点点头，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看向雷啸。
“顾明哲呢？”
“发布会结束后，他就把自己锁在了作战室里。”雷啸回答，“我们的人在外围监控，没有任何动静。”
闻人语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
那张巨大的商业版图上，属于顾氏的灰色正在迅速褪去。
一场盛宴，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顾氏集团大楼的顶层作战室。
空气凝滞，弥漫着咖啡烧焦的苦味和绝望的气息。
顾明哲还坐在那张指挥席上，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面前的屏幕，定格在最后一个跌停板的价位上，那个数字红得刺眼。
地上的瓷器碎片，还停留在他几个小时前失手摔杯的位置。
作战室的门，无声地滑开。
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他的脚步很轻，皮鞋踩在碎瓷片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就这样走到顾明哲面前，将手提箱放在控制台上。
顾明哲的眼珠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聚焦在来人脸上。
“议会派你来的？”他的声音嘶哑，像破旧的风箱。
“是的。”来人回答，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没有称呼顾明哲的职位，甚至没有称呼他的名字。
仿佛在和一个物件对话。
“我输了。”顾明哲扯动嘴角，像是在笑，“议会的钱，我输光了。”
“我知道。”灰西装男人说。
他没有愤怒，没有惋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他的平静，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胆寒。
“议会的资产，不容损失。”男人陈述着一个事实，“所以，你将被‘清算’。”
‘清算’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钢针，刺进顾明哲的耳膜。
他身体里早已熄灭的求生本能，被这两个字瞬间点燃。
他猛地从椅子上撑起身子，双手抓住控制台的边缘。
“等等！”他急切地喊道，“我还有价值！我还有最后的底牌！”
灰西装男人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只实验台上垂死挣扎的白鼠。
“你说。”
“是‘寄生线’！”顾明哲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知道那个内鬼是谁！闻人语安插在我们内部最深的那颗钉子！我可以把他交出来！”
他以为，这足以换来一个谈判的机会。
然而，灰西装男人只是轻轻地笑了。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轻蔑，而是一种听到意料之中答案的乏味。
“一个已经暴露的棋子，毫无价值。”
男人打开了那个银色的手提箱。
箱子里没有文件，没有武器，只有一排排闪着寒光的注射器，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他从中取出一支，里面的药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
“感谢你。”男人拿着注射器，走向顾明哲，“用你的失败，为我们更精确地标注了闻人语的危险等级。”
“这是你最后的价值。”
顾明哲的瞳孔收缩到极致，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不……”
男人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上前一步，精准地抓住顾明哲的手臂，冰冷的针尖刺入静脉。
紫色的药剂，被缓缓推入顾明哲的身体。
顾明哲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正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撕扯着他的每一个细胞。
他的肌肉开始不正常地扭曲、隆起，皮肤下面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蠕动。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他想惨叫，喉咙里却只能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某种可怕的改变。
灰西装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像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在观察实验数据。
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关上了手提箱。
转身，离去。
作战室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将那不似人声的嘶吼，与一具正在崩坏的躯体，永远地留在了黑暗里。
几天后。
新世界集团，闻人语的办公室。
秦晚将一份文件放在她的桌上。
“一份匿名情报，通过三重加密通道发过来的。”
闻人语打开文件。
情报内容很短。
“顾氏集团所有的海外资产，包括那几个在避税天堂注册的基金，在三天前，被一家名为‘衔尾蛇’的离岸基金，以不到市场价百分之一的价格，全部吞并。”
秦晚的脸色有些凝重。
“我查了这家基金，找不到任何背景信息，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整个收购过程，快到不可思议。从报价到交割，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这不像是商业行为，更像是一场……资产的回收。”
闻人语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雷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还有一件事。”他走进来，“警方刚刚发布了通告，顾明哲被列为失踪人口。”
“他从自己的作战室里，人间蒸发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闻人语看着情报上“衔尾蛇”这个名字，和失踪的顾明哲联系在一起。
她打败了顾明哲，接收了他的商业帝国。
可那个隐藏在顾明哲身后的庞然大物，却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抹平了所有的损失，并且回收了它认为有价值的一切。
它切掉了一颗失败的棋子，切得干干净净。
闻人语意识到，她赢了这场战争，却也第一次，让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怪物，将冰冷的目光，真正地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它对她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