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印度洋上的荒岛裹得密不透风。
星子被厚重的云层吞噬，连海风都带着礁石的冷硬气息，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
我、艾西瓦娅和伊琳娜并肩走出洞穴，靴底碾过潮湿的沙砾，发出细碎的声响。
三人皆无睡意，眼底映着远处轮船的点点灯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明天的计划万无一失，必须趁着夜色搜集足够的武器和补给。
沿着沙滩往海盗登岛的方向摸索，腥咸的海风里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走了约莫半里地，借着微弱的天光，终于望见几具横七竖八的海盗尸体，想来今天冲突中被我们打死遗留的。
尸体早已僵硬，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狰狞，苍蝇在周围嗡嗡盘旋。
我们动作迅速，俯身扒下他们身上还算完整的迷彩服——虽然沾满了血污和沙土，但总比我们身上单薄的衣衫耐磨。
艾西瓦娅的手指在尸体腰间和背包里翻找，很快摸出一枚圆滚滚的手榴弹，拉环处还挂着半截布条。
“找到了。”她低声说道，将手榴弹塞进我递过去的帆布包里。
我们三人分工明确，伊琳娜负责警戒，我和艾西瓦娅搜寻武器。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我们在尸体上仔细摸索，匕首、手榴弹、甚至还有几枚未引爆的炸药包，一一被我们收集起来。
帆布包渐渐沉重，我掂了掂，约莫有二十件武器。
“这些足够我们用了。”艾西瓦娅取出粗麻绳，将手榴弹两两串成一组，绳结打得又快又牢，
“绑在身上当炸药包，关键时刻能炸他们个措手不及。”
伊琳娜则将匕首别在腰间，又捡了几块锋利的碎石塞进裤兜，“万一枪没了子弹，这些也能当武器。”
收拾好武器，我们继续往岛中心走。
那间我们曾经居住的石屋已然一片狼藉，木门被踹得歪斜在地，门框上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痕。
屋内的陶罐碎了一地，储存的干粮、淡水被洗劫一空，连挂在墙上的兽皮都被扯得稀烂，散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伊琳娜轻叹一声，伸手拂去婴儿车扶手上的灰尘，还好我们亲手打造的婴儿车和几件木制玩具还在——那是我们为沈离歌的孩子做的，小摇铃上还缠着彩色的布条，只是沾染了些泥土。
石屋后面的羊圈更是惨不忍睹。
围栏被撞出一个大洞，木头断裂处还带着新鲜的木屑，显然是不久前被强行破坏的。
那头母岩羊正蜷缩在角落，前腿微微跛着，羊毛上沾着血迹和草屑，发出“咩咩”的无助哀嚎。
我心头一沉——吴悠最宝贝的那两头名叫团团圆圆的小岩羊，不见了踪影。
“十有八九是被海盗抓到轮船上烤了吃了。”伊琳娜咬着牙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我们心上，团团圆圆是我们领养的小羊羔，浑身雪白，只有头顶带着一小撮黑斑，温顺又通人性。
吴悠几乎天天抱着它们，给它们喂新鲜的嫩草，晚上还会把它们关进羊圈里，盖好茅草。有时还会和它们睡在一起！
它们早已不是普通的牲畜，而是朝夕相处的朋友。
尤其是吴悠，若是得知这个消息，怕是真的会急疯。
我蹲下身检查羊圈，只见泥土上印着几枚野兽的爪印，深深浅浅，像是狼或者野狗的痕迹。
而母岩羊身下本该依偎的几头刚诞生的小岩羊，也没了踪迹，想来是被野兽叼走了。
母岩羊见我们靠近，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和哀求，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
“先把母羊带回洞穴。”艾西瓦娅牵着母岩羊。
它的身体有些虚弱，走路一瘸一拐，“它的奶刚好能喂沈离歌母子，也能让母羊有个安身之处。”
我们背着武器，牵着着母岩羊，慢慢往洞穴走去，身后的哀嚎声渐渐远去，夜色里只剩下满心的沉重。
回到洞穴时，沈离歌正抱着孩子低声哼唱，孩子在她怀里睡得安稳。
看到我们带回母岩羊，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明白了我们的用意。
她手忙脚乱地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土陶罐。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只温顺的母岩羊身边，生怕惊到它。
慢慢地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从母岩羊乳房流出的乳白色羊奶。
这些羊奶还带着些许温度，她轻轻吹了几下，确保不会烫伤宝宝后，才缓缓倒入小勺子里。
一勺接着一勺，她耐心地将羊奶喂进孩子嘴里。
也许是感受到了人类对自己和小羊羔的友善。
原本有些紧张不安的母岩羊渐渐放松下来，停止了挣扎，静静地站立在角落里，偶尔低声鸣叫几声，表示回应。
然而，沈离歌因为刚刚生产时失血过多，身体异常虚弱，导致乳汁分泌不足。
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饥饿唤醒，开始大声啼哭，张着小嘴等待母亲喂奶。
好在现在有了这罐新鲜的羊奶，可以暂时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看着小家伙满足地喝着羊奶，逐渐进入梦乡，我的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突发奇想，想要把孩子直接放到母岩羊的身后，好让它能自然而然地去吮吸母羊的乳头获取食物。
可当我刚要动手的时候，却遭到了沈离歌狠狠地瞪视。
只见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地道：“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居然敢这么干！赶紧给我滚开！”
无奈之下，我只得听从她的指示，老老实实地用手挤出一些羊奶来，再拿到火上去煮至沸腾，最后晾凉备用。
等到孩子和沈离歌都安稳入睡之后，我拖着仿佛已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身躯，步履蹒跚地走出洞穴，来到悬崖边。
站在这里极目远眺，可以望见辽阔无垠、波涛汹涌的印度洋。
在遥远的海面尽头，一艘漆黑如墨的轮船宛如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悄无声息地飘浮在这片静谧而神秘的深夜海洋之上。。
虽然距离遥远，但隐约能看到船上亮起的灯火，如同鬼火般闪烁。
甚至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喧闹声——男人的狂笑、女人的尖叫，还有劣质酒精碰撞的声响。
想来他们正在船上大鱼大肉，歌舞升平，全然没把我们这些“漏网之鱼”放在眼里。
我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这帮恶魔，都不知道我们是谁，迟早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