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看着眼前这位被系统揭露了悲惨身世却尚不自知的女子。
心中最后一丝因她施展魅术而产生的怒意也化作了复杂的叹息。
“唉，”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原来，你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说罢，他再无逗留之意，转身便向寝宫外走去。
“陛下！”李玉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和决绝的转身弄得心神大乱，急忙起身追问，“您……您何出此言？”
林雨脚步未停，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在相府锦衣玉食十三年，怕是连自己原本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你说什么？！”李玉萍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认贼作父十三载，竟浑然不觉。可怜，可悲，更可叹。”
林雨的话如同冰锥，刺入她心中最隐秘的不安区域。
“陛下……此言究竟何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脑海飞速转动，试图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却又本能地抗拒。
“要朕亲口说出来吗？”林雨在门口停下，侧过半边脸，烛光在他轮廓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李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朕皆已了如指掌。”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回，锁定她瞬间苍白的脸。
“包括你的身世，你的来处，你真正的……父母是谁。”
“你……你说什么？！”李玉萍瞳孔骤缩，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床柱。
“你原名，陈小敏。出生在青州桃源村的一个普通农户家中。你的父亲叫陈二，母亲张氏。十三年前，猛虎寨匪徒洗劫了你们的村庄……”
“住口！这不是真的！”李玉萍尖声打断，双手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那些可怕的字眼，“父亲……父亲对我恩重如山，他抚养我长大，教我读书识字，习练才艺……他对我那么好！”
“哼，”林雨冷笑一声，眼神中并无戏谑，只有冰冷的真相，“朕，没必要骗你。好好想想吧，李思为何独独选中你，又为何偏偏教你那些取悦人、魅惑人的‘才艺’。”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陷入巨大混乱与痛苦中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跨出了寝宫大门。
“陛下！你要去哪里？！”李玉萍如梦初醒，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试图拉住他的衣袖。
林雨手臂一振，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内力将她轻轻推开，声音在夜风中飘来：“自然是去清理这深宫之内，早已泛滥成灾的‘老鼠’。否则，有些人真把这大内禁宫，当成他们可以随意窥探、来去自如的后花园了！”
“陛下！等等！我们先……”李玉萍还想说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她无力地倚在门边，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林雨的话，以及那些被强行唤起的、尘封已久的破碎记忆画面，心乱如麻。
……
林雨快步回到听雨轩，推门而入。
“雪儿，我回来了。”
“雨哥？”正在屋内焦急等待的林落雪迎了上来，看到他这么快回来，十分意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可不像是你……嗯，平时的行事作风。”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促狭，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说什么呢。”林雨无奈地笑了笑，迅速开始解龙袍的扣子，“根本没洞房。”
“为什么？”林落雪惊讶，也上前帮他更衣。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与你细说。先把衣服换回来，有更要紧的事。”林雨语气转为严肃。
两人手脚麻利地交换了衣物，林雨重新穿上太监总管服饰，而林落雪则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走，”林雨眼中寒光一闪，“今夜，就好好给这后宫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清理掉所有藏在暗处的‘老鼠’！”
“好！”林落雪也是精神一振，“雨哥打算如何清理？”
“先将宫中所有太监、宫女、嫔妃，全部集中到一处。然后，我自有办法将他们当中的细作甄别出来。”林雨成竹在胸，“立刻行动！”
皇宫西侧一处用于禁军操演的巨大广场上，火把通明，照亮了半边夜空。
青鸾与红鸾早已在此等候。
她们并未穿着理应出现的嫁衣，而是换回了干练的贴身侍卫劲装，一青一红，英气逼人。
身后，是她们直接掌控的、最为精锐的八千宫廷侍卫，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肃杀之气弥漫。
“林公公。”
“陛下。”
见到林雨与皇帝一同到来，青鸾红鸾上前简单行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好。”林雨扫视了一眼训练有素的侍卫队伍，对红鸾下令，“让你的人立刻行动，将宫中所有太监、宫女，以及各宫嫔妃、美人，无论品级高低，全部带到此处集合！不得遗漏一人，反抗者，可先制伏！”
“是！”红鸾抱拳领命，转身，清冷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开：“陛下有令！全体听令！按预定方案，行动！”
“遵命！”
八千侍卫瞬间如同精密机械般运转起来，分成数十支小队，手持火把，迅速而有序地奔向皇宫各个角落。
……
约莫半个时辰后，原本空旷的广场中央，已是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太监、宫女们大多衣衫不整，睡眼惺忪，脸上带着茫然与惊恐。
各宫嫔妃、美人们也被“请”了出来，有的强作镇定，有的面露不悦，低声抱怨着。
就连有孕在身、本应受到特殊照顾的皇后苏雨柔，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蹙眉立于妃嫔队列的前方。
粗略看去，太监约有二千余人，宫女超过四千，加上数十位嫔妃美人，总数接近七千。
他们被外围八千名手持兵刃、面无表情的侍卫严密地围在中央，气氛压抑而紧张。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窃窃私语。
“这大半夜的，究竟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我正在值夜，就被硬拉过来了。”
“本宫都睡下了，如此兴师动众，成何体统！”
……
“林公公，宫中所有在职太监、宫女，以及各宫主子，除陛下与您特允之外，已全部集结于此！”红鸾返回复命。
“嗯，很好。”林雨点头，看向身旁的林落雪，“陛下，请您示下。”
林落雪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几步，走到广场前方一处稍高的台阶上。
火光照耀下，她身着龙袍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威严。
“所有人——都给朕安静！”她运起内力，清越威严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皇帝身上。
“今夜召集尔等，只为查明一事！”林落雪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你们当中，混入了乱臣贼子派来的细作、眼线！朕，今夜便要将其一一揪出！”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冷厉：“现在，朕会让人念出名单。凡念到名字者，即刻自行出列，走到前方空地！若有隐匿不出、或试图反抗者……”
她的目光掠过外围寒光闪闪的刀枪。
“格杀勿论！株连同屋！”
冰冷的杀意随着话语弥漫开来，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林雨在一旁，闭上了眼睛，心神沉入系统：“系统，立刻全面扫描现场所有人，甄别出其中所有与李思有直接关联、或接受其指令的细作眼线，标记其姓名与身份。”
【叮！指令接收。启动大规模生物特征与忠诚度关联扫描……扫描中……】
【正在比对数据库（李思党羽名录、特殊通信标记、近期异常行为模式）……】
【扫描完成！已标记目标人物共237名。名单生成中……】
瞬间，林雨的“视野”中，下方人群里有二百多个人影被高亮的红色轮廓清晰地标记出来，旁边浮现着他们的姓名和伪装身份。
林雨睁开眼，开始用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念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云袖。”
一名低着头的宫女身体一颤，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颤抖着走了出来。
“晚晴。”
又一名嫔妃身边的贴身侍女脸色煞白，踉跄出列。
“舒月。”
“锦溪。”
“素凝。”
“李瑾。”
“张茂……”
起初，被念到名字的人虽然恐惧，但还遵照命令走出。
然而，随着名字越念越多，那些尚未被点到、却心知肚明自己身份的细作开始意识到——这名单，根本就是冲着他们所有人来的！陛下已经掌握了全部信息！
“不对！这是圈套！快跑！”人群中，一个太监头目猛地嘶吼一声，推开身边的人，朝着侍卫包围圈的空隙处疯狂冲去！
“跟他们拼了！不能坐以待毙！”另一处，几名伪装成低等侍卫的细作也拔出暗藏的短刃，暴起发难！
“冥顽不灵！”红鸾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出。
“杀！”青鸾同时下令。
外围的八千精锐侍卫早已蓄势待发。
面对反抗，他们反应迅捷无比。
刀光剑影瞬间闪过，惨叫与闷哼声接连响起。试图逃跑或反抗的细作，几乎在眨眼之间便被训练有素的侍卫斩杀当场！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广场的青石板。
铁血镇压之下，剩余的细作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面如死灰，在侍卫的押解下，踉踉跄跄地走到前方空地。
不到一刻钟，喧嚣平息，所有被系统标记的细作，共计237人（太监89人，宫女138人，低等侍卫10人），全部被分离出来，跪倒在空地中央，瑟瑟发抖。
看着这黑压压一片、渗透到宫中各个角落的二百多细作，林落雪脸色铁青，胸中怒火翻腾：“好！好一个李思！好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竟在朕的身边，朕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了如此之多的眼线！真是无孔不入！”
“陛下，这些人如何处置？”青鸾上前请示，语气冰冷。
林落雪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帝王的决绝与冷酷：“细作潜入宫闱，窥探帝踪，其罪当诛！全部……就地处决！朕，没有株连他们的九族，已是法外开恩了。”
“遵旨！”青鸾毫不迟疑，转身挥手。
早已准备就绪的行刑侍卫上前。
一时间，利刃破空声、绝望的哀求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广场，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嫔妃宫女们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更有甚者直接晕厥过去。
苏雨柔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仅仅十几息之后，广场中央便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下满地狼藉与令人作呕的气味。
二百三十七名细作，已然伏诛。
“好了，”红鸾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人群中的骚动与啜泣，“细作已除，陛下宽仁，不予追究尔等失察之责。现在，所有人，立刻散去！各归各位！今夜之事，不得私下议论，违者以同党论处！”
如蒙大赦的人群立刻如同退潮般，在侍卫的引导下，慌乱却有序地迅速离开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清洗的广场。
待人群散尽，林落雪才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对林雨道：“走吧，雨哥，我们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