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过程充满了尝试,炉门的密封结构改了三版才达到基本气密的要求。
烟道和煤气导出管的布置更是反复调整了多次,独眼甚至带领萨满们在关键连接处刻画了简易的稳固法阵。
整个焦炭炉的造型虽然粗糙,甚至有些怪异,但却是他们集体智慧的结晶。
炉子建好后,更大的挑战接踵而至:如何找到最合适的加热温度和时间比例?
第一次实验他们过于保守,温度不足,出炉的“焦炭”更像是半生不熟的煤块,一碰就碎,根本不能用。
第二次他们又矫枉过正,火力过猛,结果不仅炉内结满了更坚硬的焦痂,差点无法清理,还因为温度过高导致部分耐火砖出现了熔损迹象。
“不行,这样不行!”肯特看着第二次实验的失败品,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们必须更精确地控制温度!”
独眼提出了一个想法:“我们不能只靠感觉,也许……我们可以用不同熔点的金属或者矿石作为‘标记’?放在炉内观察区域,当某种金属开始软化,就代表达到了某个特定的温度?”
这个想法启发了大家。他们找来了铅、锡、甚至一些低熔点的铜合金碎块,以及几种已知熔点的常见矿物晶体。
每一次实验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放置这些“温度标记”,并通过改进的观测孔,由感知敏锐的萨满轮流监控,记录下不同标记物发生变化时对应的火力大小、鼓风强度和持续时间。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且需要耐心的过程,工坊里堆满了记录数据的草纸,上面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和曲线。
有人气馁,有人抱怨,但在肯特的坚持和独眼的冷静分析下,他们一次次地调整参数,一点点地逼近那个最佳点。
终于,在经历了第七次实验后,当观测孔后的萨满清晰地看到代表目标温度的矿物标记刚刚开始出现熔融光泽,而其他低熔点标记已完全融化,高熔点标记则毫无变化时,他激动地大喊:“就是现在!这个温度!保持住!”
数天后,当炉门再次打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再是黑黢黢的原煤,而是一些布满孔隙、质地坚硬的块状物。
他们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崩石用爪子用力捏了捏,焦炭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原煤易碎的特性:“硬度很好!”
接着,肯特将一小块焦炭和一块原煤分别放在铁砧上,用锤子猛击。
原煤应声碎成粉末,而焦炭只是裂成几块,断面整齐,显示出良好的强度。
“快,进行高温测试!”肯特催促道。他们将焦炭块放入一个小型试验炉中点燃。
与原煤燃烧时产生浓烟和刺鼻气味不同,焦炭燃烧时火焰稳定明亮,几乎没有黑烟,热力却更加集中猛烈。
“挥发分确实去除了!”独眼仔细观察着火焰,感受着热量,“燃烧稳定,热值很高!”
最关键的一步,他们将焦炭与铁矿石混合,在小高炉中进行模拟冶炼。
结果令人振奋,炉况顺畅,没有出现任何粘结的迹象,最终得到的生铁块经过初步检验,质地明显优于使用原煤冶炼的产品!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肯特紧紧握着一块银灰色的焦炭,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不仅是一块燃料,更是他们亲手将理论转化为现实的证明。
他看向楚大,眼中充满了感激与自豪,正是楚大的放手与引导让他们真正跨越了从“模仿”到“创造”的关键一步。
楚大看着这群欢呼雀跃的“学生”,平静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经过这次淬炼他们才真正开始踏上属于自己的工业之路。
随着焦炭被投入到大型高炉之中,高炉的运行变得异常顺畅,风压稳定,炉况活跃。连续运行数日后,停炉检修,炉内再也找不到那令人头疼的“煤饼”。
更重要的是,新冶炼出的铁水经过转炉精炼和轧制后,得到的钢材质地得到了质的飞跃!
韧性显着提升,虽然可能还比不上慢工出细活炼出的钢材,但已经完全满足了制造枪管、炮管和各类机械结构的要求!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肯特抚摸着泛着均匀金属光泽的钢板,激动得几乎要流下眼泪。
周围的工匠和萨满们也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然而,楚大在肯定成绩的同时,也再次指出了隐患:“焦炭解决了燃料问题,但高炉和转炉的控温,目前依赖萨满的感知和手动调整,终究不够精确和稳定。”
他看着独眼和肯特:“我们需要一种能够明确、直观显示温度的温度计,否则,随着生产规模扩大,产品质量的波动和废品率会难以控制。”
肯特和独眼陷入了沉思,温度计?这个概念他们能理解,但如何实现?用什么材料?如何刻度?这又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技术的进步,仿佛是在不断解决旧问题,同时不断发现新问题的循环中蹒跚前行。
就在众人为焦炭的成功而欢欣鼓舞,并开始思考温度计难题时,工业化的阴影正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反扑。
首先拉响警报的是一支外出巡逻的狼骑兵小队,他们在工业区下风口数里外的一片林地里发现了异常。
原本生机勃勃的林地边缘出现了零星鸟类和小型动物的尸体。
这些动物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死状怪异,口鼻周围有时可见奇怪的分泌物。
“队长,你看这……”一名狼骑兵用长矛拨弄着一只羽毛黯淡的雀鸟尸体,眉头紧锁,“不像是猛兽干的,也不像生病。”
风岚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对着空气低吼,似乎嗅到了什么让她极度不适的气息,巡逻队长将情况迅速上报。
几乎与此同时,焦炭炉区域工作的工匠们开始出现集体性的不适。
最初是轻微的头晕、恶心,众人只以为是劳累过度,但很快他们的症状都加剧了,多人出现剧烈头痛、频繁呕吐、甚至短暂昏厥的情况。
“我……我喘不过气……”一个年轻的狗头人工匠脸色发青,扶着焦炭炉的外壁剧烈咳嗽,几乎站不稳。
“我的头……像要裂开一样……”另一个哥布林工匠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