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裂痕暗生，各怀鬼胎
玄剑堂，掌门寝殿。
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内外，却隔绝不了殿内那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先前在凌绝床前的悲痛与焦灼，在此刻尽数化为了尖锐的冲突。
“为什么不让我动手？！”穆挽情猛地挥袖，将身旁一张由深海沉香木制成的茶几拍得粉碎，木屑纷飞。她美眸赤红，死死盯着凌涯，再无半分平日里的雍容华贵，只有属于一个受伤母亲的疯狂与狠厉，“那个孽障！他把绝儿害成那样！废他修为都是轻的！我要他的命！立刻！马上！”
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我已经联系了‘暗影楼’的人，只要三万上品灵石，他们就能让顾危那个杂种死得无声无息！你为什么要拦我？！”
凌涯负手立于殿中，面对穆挽情的失控，他脸色依旧阴沉，但眼神却冷静得可怕。“挽情，你冷静点。”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穆挽情一步步逼近，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混合着滔天的恨意，“绝儿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如今他道基受损，仙途可能尽毁！你叫我这个做娘的如何冷静？！凌涯，那是你的儿子！你难道就不心痛吗？！”
看着她梨花带雨、悲痛欲绝的模样，凌涯眼底深处终究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为道侣数百载，纵然他心机深沉，权欲熏心，对穆挽情，也并非全无真情。花穗城城主的千金，与他太玄宗掌门，本是天作之合，她也曾是他漫长道途上鲜有的、能让他感到一丝暖意的存在。
但，也仅此而已。
他伸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却被穆挽情猛地打开。
“别碰我！”她如同被侵犯领地的母兽，眼神冰冷而失望，“凌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顾忌你那点名声？还是说……你对那个死了娘的孽障，终究存了一丝父子之情？！”
“胡说八道！”凌涯眉头紧锁，声音带上了几分厉色，“顾危此子，心性狠辣，隐忍至此，所图必然极大！他今日暴露实力，就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在明面上动他！你此刻买凶杀人，且不说能否成功，一旦事情败露，你我这数百年的名声，太玄宗的声誉将置于何地？其他峰脉会如何看待？执法堂那个晏遂安，正愁找不到我们的把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试图安抚：“挽情，我知你心痛绝儿。我又何尝不痛？但此事需从长计议。顾危，必须死，但不能是现在，更不能是用这种方式！他身上的秘密，他那诡异的功法，比他的命有价值得多！”
“价值？哈哈……”穆挽情发出一声凄凉的冷笑，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数百年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凌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算计他的价值？绝儿躺在那里生死未卜，你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榨干那个孽障最后一点用处？”
她猛地逼近，几乎贴着凌涯的脸，压低了声音，字字泣血：“那你告诉我，外面那些女人呢？织霞峰那个织罗，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还有丹谷那个装清高的谷乐仙……凌涯，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忍了！因为我是花穗城的穆挽情，是太玄宗的掌门夫人！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都忍了！”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积压已久的怨愤：“可现在，我们的儿子被人毁了！你还要我忍？还要我顾全你的大局？！凌涯，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们母子？！”
凌涯被她连珠炮般的质问逼得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与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揭穿伪装的冰冷。他一把抓住穆挽情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穆挽情！”他直呼其名，声音如同寒冰，“注意你的身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玄宗，也是为了我们！踏碎虚空，飞升上界，这才是终极目标！些许儿女情长，红颜知己，不过是漫长道途中的点缀而已！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道侣，无人可以动摇你的地位，这还不够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至于绝儿，我绝不会让他白白受苦。顾危……我自有打算，绝不会辜负你，更不会放过他。但，必须按我的方式来。”
穆挽情看着他冰冷而坚定的眼神，心中那点最后的希冀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她挣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泪痕未干，却已没了之前的激动，只剩下一种心如死灰的麻木。
“……好，好一个按你的方式。”她喃喃道，转过身，不再看他，“凌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绝儿有个三长两短，若你不能让那孽障付出代价……我穆挽情，便是拼着身败名裂，也要让你后悔！”
说完，她不再停留，拖着疲惫而绝望的身躯，一步步走出了寝殿。那背影，带着一种决绝的凄冷。
凌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眉头紧锁，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穆挽情的威胁，他并不完全放在心上，但夫妻间的裂痕，已然深可见骨。
他沉默良久，才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阴影处冷声道：“去查。顾危过去十几年的一切行踪，接触过的所有人，修炼的功法来源……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查清楚！还有，盯紧霜华峰那个林霄，他与顾危之间，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是。”阴影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随即气息消失。
凌涯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眼神幽深如渊。
顾危……你究竟是谁？你背后，站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