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休戚与共
夜色下的霜华峰，寒气更重。林霄的洞府内却温暖如春，阵法隔绝了外界的冰冷与窥探。
小二的身影悄然出现，他依旧穿着东陵堂弟子常见的简朴衣衫，但眉宇间少了几分平日待人接物的圆滑，多了几分凝重与真诚。
“林师弟。”小二拱手一礼，没有多余寒暄，直接道明了来意，“我刚从玄剑堂过来，凌绝的情况……很不好。”
林霄正盘膝坐在一个简易的聚灵阵中，闻言缓缓睁开眼，眸中是一片理性的平静，仿佛早有预料：“谷乐仙谷主也束手无策？”
“岂止是束手无策。”小二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顾师兄留下的那股能量太过诡异，死寂与生机纠缠，如同活物般侵蚀经脉，丹谷判断至少需要五品净元涤脉丹方有可能化解，但主药净灵花早已绝迹。东陵堂送去的千年温魂木也只能暂缓其神魂痛苦，治标不治本。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看向林霄：“苏夙点出，凌绝道心受损极重，心魔已生。即便身体治愈，仙途恐怕也……毁了。”
林霄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道心之损，确实比肉身之伤更难愈合。穆挽情是何反应？”
“悲痛欲绝，恨意滔天。”小二言简意赅，“掌门表面沉稳，但杀意已动。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顾师兄……还有林师弟你，此刻是真的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霄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从他在擂台上站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已料到此番局面。
“说说我们的事吧。”林霄转移了话题，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商业计划。
小二神色一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正要和师弟说。自当初我们三人暗中定盟，借东陵堂渠道，联合丹谷、器门、灵兽峰的小弟子等人，以‘隐星阁’为名暗中搭建的商路与情报网络，目前已初具规模。”
“丹谷方面，李秋锦凭借其超绝的丹道天赋，已能稳定提供一些改良版、药效更强且不易被追踪来源的常用丹药，通过我们的渠道销往宗门外围坊市乃至更远的黑市，利润可观，且为我们积累了第一笔庞大的修炼资源。苏夙似乎有所察觉，但她选择了沉默，或许是在观望。”
“器门张慕雪那边，他研制的一些新奇法器，如匿踪符盘、改良传讯玉简等，极受低阶修士和某些有特殊需求之人的欢迎，销路极佳。他本人对此兴致勃勃，将其视为‘实战检验’。”
“灵兽峰毛小潞，凭借其广泛的人脉和灵兽对气息的敏感，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宗门内外的零散情报，虽不成体系，但关键时刻或能起到奇效。”
“此外，通过东陵堂的物流网络，我们已初步建立了一条相对安全、隐蔽的物资输送渠道，可以避开宗门常规的监控。资金、资源、情报、渠道……我们搭建的骨架，已经初步成型。”
“放心，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有你二人的手笔，只当是我在筹备！”
小二汇报得条理清晰，显然对此倾注了大量心血。这“隐星阁”看似只是一个松散的商业联盟，实则是在林霄的理性规划和顾危的暗中支持下，编织的一张覆盖资源、信息、人脉的潜势力大网。其核心成员，几乎都是各峰中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各有特长、或不得志、或对现状有所不满的年轻弟子。
林霄静静听完，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反而提醒道：“树大招风。如今顾危已站在风口浪尖，我亦被多方关注，‘隐星阁’必须更加谨慎。所有联系转为单线，资金流向做好多重伪装，非核心成员不得知晓全貌。”
“我明白。”小二郑重应下，随即，他看向林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师弟，今日我来，除了汇报这些，更重要的是想告诉你和顾师兄……”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东陵堂，或者说我小二，既已选择与二位师兄同行，便绝不会在风雨来时置身事外！掌门一系势大，前路必然凶险，但无论是资源、情报，还是我这条命，但凡需要，我小二绝无二话！”
这番话掷地有声，与他平日精于算计的形象判若两人。他是在表明态度，也是在坚定自己的道心。他看到了顾危和林霄身上蕴含的恐怖潜力与颠覆性的可能，更在长期的合作中，建立起了超越利益的信任与羁绊。
林霄看着小二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平静道：
“心意已知。保全自身，方是长久之道。日后联络，需更加隐秘。”
“放心！”小二知道林霄已接受了他的表态。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洞府外的夜色中。
洞府内重归寂静。林霄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阵法扭曲的、朦胧的月色。
顾危的锋芒已露，自己的介入也已无法回头，如今再加上小二代表的东陵堂部分势力，以及暗中经营的“隐星阁”……他们这三个在太玄宗高层眼中或为废物、或为新人、或为小角色的年轻弟子，已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下，悄然凝聚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前路依旧凶险，掌门玄诚子的深沉，穆挽情的恨意，宗门内各方势力的窥探，都如同悬顶之剑。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逆流而上之路，便唯有并肩前行，休戚与共。
林霄的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棋盘已乱，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他低声自语，理性眼眸深处，是永不熄灭的、名为野心的冰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