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只要你们不往外说,那就是给张家积德。”说完,姜瀚文拿出两瓶丹药放桌上。
“这是你们那天吃的,一瓶有十枚,是要吃还是送人,都随你们。”
打发走两人,姜瀚文看向山上。
楚怀风领着一部分手下从地下走出,远远朝站在洞口的帝刹抱拳:
“长老,那我们走了,您保重。”
“你做事果决有魄力,但心里有事。”帝刹直视他双眼,好似在审视犯人一般。
几个手下望向他们堂主,一脸疑惑,真的假的,大黑脸心里还能藏事?
沉默片刻,楚怀风道:
“我当年怕死,没有去救阿煖,他死在兽潮里。”
“如果你觉得是错,现在应该是去补救,不是把这件事藏着。
是人就有错,有错,改就是。
你是男人,不要学女人一肚子叹气。”
帝刹话音刚落,站在人群尾巴的女人马上接上茬:
“长老,你这话不对,女人怎么了,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还有堂主,我当年在你后面,这件事我最清楚,秦副阁主都喊撤退。
是煖哥贪妖核,你要是去了,现在也不会站这里,这事不怪你!”
见帝刹目光扫过来,女人上前一步,手上多出一副黑色拳套,战意凛然:
“来,大不了断两根肋骨!”
演武堂民风淳朴,本着有事没事打一架的宗旨,周围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帝刹不说话,视线重新回到楚怀风身上。
楚怀风扭头,眼里满是复杂,瞥了女人一眼。
就像遇见猫的耗子,女人刚刚还不怕天不怕地的气势,瞬间收起来,尴尬放下拳头,乖巧得蜷缩起来。
他能不知道她吗?
只是他害怕将来,自己连她也保护不了。
阿煖胆大冒险,但那是自己兄弟。
拼命抢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如果因为危险就觉得心安理得,那他还是男人吗?
“错了就是错了,长老说得对,连认错都不敢,我还算什么男人。”楚怀风道。
女人不再狡辩,只是咬着嘴唇,一脸忧色。
这是心结,亦是心魔。
修炼一途,并非只是法术悟道,这些都是形,真正重点,始终是修心二字。
能当着众手下的面,承认自己错了,坦白曾经的胆小,这才是真正的勇敢。
御下之道,确实应当留有神秘,要让自己在手下眼中趋于完美。
可任何面具都有揭开的那一天,让人发自内心认可,不只是靠完美,还要有不完美,这才是完整的人格。
让下属承认错误,可你自己都做不到,千方百计掩盖曾经胆小的事实,下属又怎么会把你的话放心里?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希望下次见面,你已经突破,苍炎这滩水,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说着,帝刹抬起头,扫视众人。
五年时间,每个人最起码和自己交手五十次以上,每个人的性格、天赋、缺陷等,他都一清二楚。
说是切磋,也算是半个学生。
“去吧,我希望十年后,你们都能和我并肩作战。”
众人脸上笑意消失,一脸肃穆,恭敬抱拳:
“天机长盛!”
下一秒。
“轰!”
地洞坍塌。
众人干脆转身,如跳蚤般一步跃出二三十米,三两下消失在视野。
分身帝刹回到地宫,浸泡在充满药液的水池中,开始沉睡。
苦杏树收了,演武场也撤走。
姜瀚文望着渐渐平复的江面。
现在只等黄葵突破,拿走七曜星君的传承后,自己就要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时间的重量,只有在离别的那一刻才会突显。
这次,亦是如此。
往后,自己只怕听不到黄葵那清丽小曲了。
至于带走,他没考虑过。
一个水妖去五川火域被压制实力不说,人族聚居,被阵法探查到那就是死。
他不可能一直庇佑对方,是雄鹰,应当翱翔天际。
小丫头刚刚的回答已经证明,虽然她还是个雏儿,但她是鹰,不是麻雀。
水面渐平没了涌动波澜,周围空气突然变得凝重。
姜瀚文瞳孔瞪大,一下子飞上天际。
飞在空中看去,整条江泛起一层荧光,可周围灵兽感受不到丝毫,没有异动。
这层荧光,仅有自己才能感受到。
姜瀚文手心亮起一道幽兰符文,那代表着自己水法的凝结,在符文边缘,还有蝌蚪似的跟屁虫符文。
此刻小符文正蠢蠢欲动,与江面的荧光交相辉映,闪烁光彩。
以整条江为局设阵,江水才是传承的核心,好手段!
“眸~”
低沉而雄浑的吼声在心间响起,好似从远古走来,带着苍茫气息。
姜瀚文闭上眼,耳边水浪声愈发清晰。
突然,他好像置身异界。
澎湃江头,一神兽踏浪而来。
羊角、鹿身、牛尾、狼蹄……
通体墨色,一双炯炯有神的龙眼秋毫必察,知天地,晓人心——麒麟!
麒麟看了姜瀚文一眼,扑腾到江中。
膨大一声巨响,百米之巨,一方泛着青铜色的方形大印从江中飞出,不断缩小,化成十寸长的印玺,飞到他手中。
“善~”
四面八方响起宏大吼声,画面消失。
再睁开眼,眼前山还是那个山,古怪的江面没了动静。
“嗯?”
姜瀚文心里多了一篇《治水经》。
通篇说的是古之圣王如何治水,疏堵并用,易山为川,改天换日。
看完《治水经》,姜瀚文一阵纳闷,给他《治水经》的人,不是七曜星君,而是七曜星君背后的麒麟。
当年,或许七曜星君在漓江住下,并不只是因为鲛封一族,也有他自己原因。
只是,这东西在自己眼里就是历史书,怎么,还想让他去治水不成?
闹呢!
三天三夜,一阵奇异雾团自江中飘出,浮在空中扩散,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淡淡香气荡开。
姜瀚文眼里流动着明悟,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只见林子里,百花齐放,芳香四溢。
枯死多年的树桩在雨水滋润下,居然抽出嫩芽。
惠及一方,这便是仁兽,麒麟血脉吗?
水面碧波荡漾,宛若臣子低头迎接新王,左右分开,黄葵缓缓从江中飘出。
一道同掌心七分相似的紫色符文镌刻在黄葵额头,左右浮动着尊贵金丝朦胧纱衣,腰环七色玉带,仙气飘然,绝世而独立。
下一秒。
“哥!
我突破了!”黄葵兴奋一喊,杀到姜瀚文面前,脸颊挂着两眼圆润酒窝,难以自抑地开心。
姜瀚文轻轻捏着纱衣,并不是实体的,而是由灵气凝结,但灌输了足够强的“意”。
看似轻纱一层,实际上防御性能极强,甚至要超过自己刚才了结的老和尚。
不愧是神兽血脉,仅仅是觉醒就能跨一个大境界。
“哥,下面的秘境我已经封了,我想过几天再去,好吗?”
黄葵可怜巴巴望着他,瘪着嘴,好似在说,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
“可以,那我听你安排了。”姜瀚文倒是好奇,这小丫头会带她去哪。
黄葵嘿然一笑,一把扯住姜瀚文胳膊飞上天际。
半个时辰不到,一片壮阔城池出现在眼前。
着洁白长裙,背着手,一道倩影站在城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