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尘的指尖在羊皮舆图上疾走,指腹碾过北线冰原的褶皱时,带出细微的羊皮摩擦声——
那是刚被陆云许踏破的冰封阵旧址。
他没看众将,目光却像网般罩住帐内每个人,每一个落点都砸在要害上,战略拆解得清晰如劈竹:
“北线先动,陆云许、燕无歇,你们的联军不用休整整日——破锋营的玄铁甲烤烤火就能暖透,轻骑的马蹄铁缠紧麻布,半个时辰后就追!”
他指尖点在边境三座小黑点上,那是雪国的哨所:
“沿途拔了这三个钉子,别恋战,燕无歇用踏雪步摸进去烧了他们的烽火台,断雪国退路;”
“陆云许你的净化灵力留着,等雪国主力回防寒粮寨,直接破他们的冰墙——上次你用灵光融冰的法子很管用,这次集中灵力轰阵眼,一鼓作气拆了他们的根基。”
“肃清北线立刻南下,林卫国在东线等你们,南北夹攻,把燕云铁骑的马蹄钉死在黑风岭。”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轻甲摩擦声——
是林卫国的亲兵在候命,宁无尘却已转向东线,指尖重重敲在“断魂岭”上:
“林将军,你守黑风岭的枪阵够稳,但光守不行。从防军中抽两千精锐,把硫磺火油和快攻阵图谱带上——就是秦红缨改的那版快招,绕开燕云铁骑的正面,直扑断魂岭粮仓。”
他顿了顿,想起燕云骑兵断粮的斥候报,眼神更锐。
“火攻之后别贪功,立刻回撤合兵,等北线援军一到,就把他们逼去一线天——那地方窄得只能过三骑,你的守势阵往那一架,枪尖朝外,就是关门打狗。”
“南线交给秦红缨。”
宁无尘的指尖划过南线山林的曲线,那里标着凉夏与青帝山的联军符号。
“她的游击快招正好剜他们的肉,不用歼敌,就拖着——凉夏军贪灵矿,青帝山修士惜命,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看向林月萱。
“你调的十名草药兵很关键,解毒草药防瘴气是其一,让他们乔装凉夏逃兵时,把‘雪国降北凉,秦军要分灵矿’的话往修士耳朵里灌——修士最忌被凡人利用,一猜忌就会拆台。”
“若他们内讧,立刻占了南线的鹰嘴崖制高点,滚石往下一砸,他们就别想北上半步。”
西线的符号是妖兽谷的爪印与秦国的狼头,宁无尘扫过便有了决断:
“留一千人清剿妖兽谷残部,用净化灵力搜山——别漏了青帝山余脉的树洞,那些邪祟喜欢往阴寒地方钻,烧干净才不会死灰复燃。剩下四千主力立刻西进,抢黑石关!”
“那是秦国和妖兽谷的唯一通道,堵死了,秦国残部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既不能跟其他联军汇合,又没补给,慢慢磨都能磨死他们。”
所有指尖的落点最终汇向舆图中央,宁无尘掌心按在“北凉主营”的红漆标记上,指节因用力泛白,连带着玄色劲装的袖口都绷紧了:
“中军由我坐镇,三万精锐开去黑风岭建指挥点,各线的情报、粮草都从这里过。林月萱,你守着帐,每半个时辰汇总一次战报——信鸽和烽火双传,雪国的冰雾可能挡信号,不能出半点差错。”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指尖不经意划过舆图角落——
那里用淡墨标着“谢家旧地”,墨迹比别处浅,是他后来补画的。帐内的烛火刚好跳了一下,映在他眼底:
“谢归雁……让她带医疗帐主力随中军走。她识得北境的冰毒草,治冻伤比军医管用,那些被雪国寒气冻僵的弟兄,得靠她的草药续命。”
没人提之前的毒粥,可这声安排里的妥帖,比任何解释都重。
“核心就两个字:快,协。”
宁无尘猛地一掌拍在舆图上,震得烛火晃出残影。
“六国联军是凑起来的野狗,雪国一败,他们早慌了——燕云怕断粮,凉夏怕丢矿,秦国怕被围,谁都不会真救谁!”
“我们要比他们快,三更造饭,五更出兵;要比他们协,陆云许的灵光要接燕无歇的踏雪步,林卫国的枪阵要等北线的马蹄声,各线拧成一股绳,像钳子一样,死死掐住他们的喉咙!”
“元帅放心!”
林月萱快步上前,将叠好的布防图按在舆图旁,羊皮纸的油墨味混着帐外的雪气。
“信鸽已分批次放飞,烽火台加派了哨探,确保情报同步;黑风岭粮道加了两层拒马,民夫连夜往各线送粮草和火油,连硫磺都备足了——东线用剩的火箭头,正好给南线改造成火折子。西线的邪祟灵力只剩残根,清剿完不仅能腾出手,还能拿妖兽的尸骸炼防冻药膏,一举两得。”
宁无尘颔首,目光再落回谢家旧地的淡墨上,多年前的火光、谢归雁捧毒粥时泛白的指节,都在烛火里晃了晃——
这场仗,是守北凉的土,也是还谢家的债。
他抬手按在腰间玄铁剑柄上,剑鞘上的霜气被掌心捂热:
“传令下去,三更造饭,五更出兵!告诉弟兄们,这一战打完,北境的雪就只冻豺狼,不冻炊烟——我们守的不是营寨,是身后娘儿们的纺车,是娃子手里的窝头,是脚下不会再染血的土地!”
“遵令!”
将领们齐声领命,甲叶碰撞声震得帐顶落了点灰尘,烛火被震得剧烈摇曳,映在他们脸上的,是连日鏖战的疲惫,更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转身大步离去,玄铁靴踏在青石地上,声响越走越远,像敲响了决战的鼓点——
帐内的舆图上,北凉的玄色标记,正从四面八方向六国联军的红标,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