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军校场的骄阳跟烧红的烙铁似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白,脚底板刚沾就往回缩——
烫意顺着靴底往上钻,混着玄铁铠甲反射的光,晃得人眼晕。
士兵们列的方阵跟扎在地上的铁桩似的,银白甲片在日头下亮得刺眼,队列间隙的空地上,两队将士正拼得火热:
玄铁刀劈出的风卷着沙,擦着对手甲胄飞过去,“当啷”一声撞在长枪上,火星子溅起来,混着“杀!”的喊叫声,震得人耳鼓发颤。
“好招!”
围观的士兵齐声喝彩,刚把嗓子喊哑,一道洪亮的声儿就砸了下来:
“少军主,敢不敢下场过两招?”
人群“哗”地往两边让,露出个须发半白的身影。
林卫国握着杆精铁长枪,枪杆被手汗浸得黝黑发亮,是十几年握出来的包浆,枪尖的冷光比日头还刺目。
他眼角的皱纹比布防图的纹路还深,却腰杆挺得笔直,跟东线的老山似的——
这可是守了北境东线十年的狠角色,枪下斩过的敌寇,能堆成座小土坡。
陆云许正站在方阵前,银甲的领口沾着点晨霜未化的湿,听见喊声,眼尾瞬间烧起战意。
他抬手压了压修为,金丹境的灵力稳得像沉在井底的石,随即抽出腰间弑师枪——
玄铁枪身刚离鞘就“嗡”地一声轻鸣,九色灵力顺着枪纹慢慢渗出来,淡得像裹了层光晕。
他纵身跃入场中,靴底踏得尘土微扬,拱手时甲片“咔”地响了声:
“林将军赐教!”
话音还飘在风里,林卫国的枪就动了。
精铁长枪直刺而出,枪影像骤开的梨花,带着“呼”的破空声,直指陆云许心口——
这招“梨花点雪”看着柔,枪尖的力道能戳穿三指厚的铁板,是老将军守东线时,凭它挑翻过妖兽头领的杀招。
陆云许脚尖一点,身形像被风吹起的纸,侧身旋开的瞬间,弑师枪顺势横扫。
九色灵力绕着枪尖转,划出道耀眼的弧,枪风刮得脸疼——
这招既接了对方的势,又把力道卸得干净,攻守转换快得像闪电。
一老一少的枪瞬间撞在一处。
林卫国的枪法稳得可怕,每一招都扎在实处,枪尖擦着地面扫过,带起的石屑比刀锋还利,像东线的山,任你风狂雨骤,我自岿然不动;
陆云许的枪却灵得像活物,九色灵力融进《伏羲驱魔术》的法门,枪尖忽左忽右,快得只剩道残影,偶尔劈出时,灵力会炸出点光,破甲的锐气能逼得人后退。
“当当当!”
枪杆碰撞的声响连成串,火星子溅在晒烫的石板上,瞬间就灭了。
三十个回合过去,林卫国的额角渗出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却越打越精神,枪法愈发凌厉,招招往陆云许的破绽扎;
陆云许也收了初时的试探,弑师枪的光越来越盛,九色灵力绕着枪身转,枪招刁钻得像钻缝的风——
刚才切磋的将士都停了手,捧着兵器看,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是现在!”
有老兵低喝出声。
林卫国刚用一招“横扫千军”逼退陆云许,旧力刚尽,新力还没提上来,枪杆微微下沉的瞬间,陆云许的枪就到了。
他低喝一声,九色灵力全灌进枪尖,弑师枪带着“嗡”的鸣响,劈向对方枪杆中点——
那是精铁最脆的地方。
“咔嚓!”
脆响像炸在人耳朵里,林卫国手中的精铁长枪拦腰断成两截,上半段飞出去,“咚”地砸在石板上,滚出老远。
校场瞬间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甲片的“沙沙”声,下一秒,喝彩声就掀翻了天。
新兵们挥着手臂喊,嗓子都喊哑了;老兵们也跟着点头,攥着刀柄的手松了松——
这可是林老将军的枪,陪他守了东线十年的老伙计。
林卫国看着手中的断枪,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胡须抖得像风中的麦芒:
“好!好枪法!后生可畏,楚国有你,是我楚国之幸!”
陆云许收了枪,快步上前躬身行礼,甲片碰得轻响,语气没半分倨傲:
“将军承让,晚辈不过是侥幸罢了。”
“绝非侥幸!”
林卫国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力道沉得能感受到掌心的老茧。
“你的枪有少年人的锐,又有沙场磨出来的章法,灵力加持更是锦上添花——比我当年强多了!”
他把断枪往地上一拄,声音郑重得像军令。
“楚国的未来,就该交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
骄阳把两人的影子钉在地上,一老一少并肩站着,断枪的影子和弑师枪的影子叠在一处。
士兵们的喝彩声还在响,风卷着声儿往远处飘,连营外的旌旗都跟着猎猎动——
北境的锋刃,正从老辈人的手里,稳稳地传到少年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