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水师完成对巴达维亚的海上封锁。
三艘“星耀”级巨舰呈品字形锚泊在港外两千米处,380毫米主炮的炮口缓缓扬起,黑洞洞的炮口遥指城堡。二十余艘“龙吟”级巡洋舰如猎犬般巡弋近海,切断一切海上交通。陆战队在天命军第一军配合下,在城东、城北构筑炮兵阵地,数十门重型攻城炮被骡马拖曳到位,炮口森然。
“靖海”号舰桥上,颜思齐站在郑芝龙身侧,用望远镜观察着城堡的反应。城墙上人影幢幢,荷兰士兵正在匆匆调动炮位,但那些老式岸防炮的射程,根本无法威胁到两千米外的“星耀”舰。
“他们在做无用功。”赵承霄冷笑。
郑芝龙却微微摇头:“困兽犹斗,人之常情。传令,‘北辰’号,目标城堡前方空地,试射一轮,让他们听听响。”
命令通过旗语传达。“北辰”号舰长接到命令,亲自进入炮塔指挥。
“目标,城堡前三百码空地。榴弹,一发试射!”
炮塔内,装填手将重达八百斤的炮弹推入炮膛,闭锁装置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炮长通过联动瞄准镜锁定目标,调整仰角。
“开火!”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舰身剧烈一震,炮口喷出长达十丈的火焰。炮弹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尖啸,数秒后,精准地落在城堡前的空地上。
爆炸掀起冲天的泥土,烟尘弥漫。即使隔着两千米,舰桥上也能感受到那爆炸的威力——弹坑直径达三丈,深可容人。
巴达维亚城堡总督府内,科恩总督与守军将领正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个个面色惨白。
“上帝啊……”一名军官喃喃道,“这是什么魔鬼武器……”
科恩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我们的火炮……最远能打多远?”
守军司令范德萨上校声音干涩:“最好的32磅岸防炮,有效射程一千二百码,最大射程也不过一千八百码。而他们……在两千码外精准命中……”
话音未落,第二轮齐射开始。
这次是三艘“星耀”舰同时开火。二十四门主炮怒吼,二十四枚炮弹如流星般坠向城堡四周的空地。爆炸声连绵不绝,大地震动,城堡窗户嗡嗡作响。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刻钟,将城堡四周的空地犁了一遍,却未伤及城墙分毫——这是赤裸裸的武力示威。
炮击停止后,一名明军骑兵举着龙旗驰到城下,用荷兰语高声喊话:
“大明征南洋钦差郑大帅有令!限尔等两个时辰内开城投降,可保性命财产!顽抗不降,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喊话重复三遍,骑兵拨马便回。
城堡内,死一般的寂静。
科恩颓然坐倒在总督椅上,双手捂脸。许久,他才嘶声道:“派人……去谈判。”
两个时辰后,巴达维亚城堡大门缓缓打开一小缝,三名打着白旗的荷兰代表骑马而出。谈判在城北明军大营进行,过程简短而压抑。当德克议长崩溃般喊出“我们投降”时,远在“靖海”号上的颜思齐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荷兰人在南洋是何等威风?他们的东印度公司舰队所向披靡,他们的商馆遍布群岛,他们的总督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土邦的存亡。而如今,在大明巨舰大炮面前,这不可一世的殖民者,也不过是瑟瑟发抖的待宰羔羊。
“太痛快了。”卢象升却若有所思,“答应得如此干脆,恐有诈。”
郑芝龙点头:“卢国公所虑甚是。赵侯,今夜加强戒备,飞艇不间断巡视。思齐,”他转向颜思齐,“你对荷兰人了解颇深,以为他们会耍什么花样?”
颜思齐沉吟道:“荷兰人惯用夜袭。当年在澎湖,他们便常以小艇夜袭。若我是范德萨,必会趁夜出城,偷袭炮兵阵地,毁我重炮。”
“英雄所见略同。”郑芝龙冷笑,“那就将计就计。赵侯,你在炮兵阵地设伏。思齐,你率你那些熟悉水性的旧部,埋伏在红树林水道——若他们从水路偷袭,便截其后路。”
“末将领命!”
是夜,子时。果如所料,巴达维亚城堡东南角水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十余艘小艇如鬼魅般滑出。范德萨上校亲自带队,意图摧毁明军重炮。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凌霄”飞艇的监视下。更不知道,颜思齐已率一百二十名精锐,埋伏在他们必经的水道两侧。
当荷兰小艇进入伏击圈时,颜思齐一声令下,两岸火把骤亮,弓弩齐发,火铳轰鸣。河面铁索拉起,退路断绝。战斗一面倒,荷兰突击队全军覆没,范德萨被生擒。
次日晨,十颗首级高悬城外。辰时未到,城堡大门洞开,科恩总督率众投降。
受降仪式庄严肃穆。郑芝龙代表大明皇帝,接受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爪哇的投降。当龙旗在巴达维亚城堡升起时,下城区的华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人跪地痛哭——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了。
控制巴达维亚后,真正的挑战才开始——如何安抚爪哇岛上众多土王?
三月朔,郑芝龙在巴达维亚举行盛大宴会,邀请全岛土王。大多数土王慑于明军威势,如期而至。唯有两个最强的——马打蓝苏丹阿贡和万丹苏丹阿布,迟迟未到。
万丹苏丹阿布最终赶来,态度恭顺却眼神闪烁。而马打蓝的阿贡,竟率兵五千,兵临城下,声称要“解放”巴达维亚。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狂徒。”郑芝龙得到禀报,不怒反笑,“卢国公,看你的了。”
卢象升正要下令炮击,颜思齐却突然出列抱拳:“大帅、国公,末将有一请。”
“讲。”
“马打蓝军虽号称五千,实则乌合之众。末将愿领本部三百人,趁其立足未稳,夜袭其营,擒贼擒王。若成,可不费一炮一弹瓦解敌军;若不成,再以炮火击之未迟。”
郑芝龙眯起眼睛:“你有把握?”
“末将观察其营寨布置,杂乱无章,守备松懈。阿贡狂妄,必不设防。且,”颜思齐顿了顿,“末将通晓爪哇语,可冒充土着混入。”
卢象升与赵承霄对视,赵承霄微微颔首——这是给颜思齐立功的机会,也是考验。
“准。”郑芝龙道,“但你记住,事不可为便退,不可逞强。”
“末将明白!”
当夜,颜思齐精选三百旧部,皆着土着服饰,脸抹黑炭,乘小艇悄然上岸。这些人曾是纵横南洋的海盗,最擅长的便是夜袭、渗透、偷袭。
马打蓝军营扎在城北五里一处椰林旁。如颜思齐所料,守备极其松懈——士兵们围坐篝火饮酒作乐,哨兵打盹,连营门都无人把守。
颜思齐将三百人分为三队:一队由陈阿水率领,负责制造混乱;一队由他自己率领,直扑中军大帐;第三队在外围接应。
三更时分,行动开始。
陈阿水那队人悄悄摸到营寨西侧,点燃几处草料堆,又故意用爪哇语大喊:“明军来了!明军夜袭了!”
营中顿时大乱。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只见火光冲天,喊杀四起,却不知敌在何方,慌乱中自相践踏。
趁此混乱,颜思齐率五十名精锐直扑中军。阿贡的大帐十分显眼,帐外虽有十余名亲卫,但也被西边的混乱吸引注意力。
“上!”
颜思齐一声令下,众人如猛虎扑出。这些海盗出身的战士身手矫健,刀法狠辣,转眼间便将亲卫放倒。颜思齐率先冲入大帐,只见阿贡正慌张地披甲,见有人闯入,拔刀便砍。
刀光交错。颜思齐的“断浪”宝刀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寒芒,只听“铛”的一声,阿贡的弯刀被震飞。未等阿贡反应,刀锋已架在他脖子上。
“别动。”颜思齐用爪哇语低喝。
阿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土着”:“你……你是谁?”
“大明先锋官,颜思齐。”颜思齐改用汉语,撕下脸上伪装,“苏丹大人,你的五千大军已经乱了。是降是死,选吧。”
帐外,喊杀声渐弱。陈阿水带人控制了营门,外围接应队也杀入营中。马打蓝士兵群龙无首,又遭突袭,纷纷跪地投降。
当黎明到来时,颜思齐押着被捆成粽子的阿贡苏丹,率三百部众,带着上千俘虏,返回巴达维亚。
城墙上,郑芝龙等人目睹了整个过程。看到颜思齐竟真的一夜破敌、生擒敌酋,卢象升不禁赞叹:“真虎将也!”
赵承霄也点头:“此人可用。”
郑芝龙眼中闪过欣慰。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阿贡被押到郑芝龙面前时,已全无嚣张气焰,跪地求饶。郑芝龙并未杀他,而是令其递降表,遣子为质,保留其领地但需接受大明册封——恩威并施,正是统治之道。
经此一役,爪哇全境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