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汉军营地就已响起沉闷的绞盘转动声。三十架重型投石机在护城河外一里处一字排开,木架高耸如林,投臂直指汉中城头,黑沉沉的石弹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光。昨夜天宇的命令已传遍各营,工匠们通宵未眠,给每架投石机加了三层配重,又将投臂加长了三尺,试投时石弹竟飞出百丈开外,砸在对岸的土坡上陷出半丈深的坑。
“都给老子绷紧了!”周勃光着膀子,正亲自检查最后一架投石机的绞绳。他左臂的箭伤刚用草药敷过,渗血的布条缠着肌肉贲张的臂膀,吼出的声音带着回音,“这玩意儿每发一次要耗三十人之力,砸不准就等于让弟兄们白挨箭!瞄准城楼上那面‘汉’字旗,听见没有?”
“听见了!”负责操作的士兵齐声应和,额头上渗着冷汗。他们脚蹬在绞盘踏板上,腰腹发力转动转盘,粗大的麻绳被绞得咯咯作响,投臂缓缓升起,顶端的皮兜盛着打磨光滑的石弹,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天宇站在高台上,手里的望远镜一直没离开过东门城楼。城头上,刘邦的守军显然还没从昨夜的懈怠中回过神,几个士兵正蹲在垛口边啃干粮,连警戒的哨兵都歪着脑袋打盹。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举起了手中的红旗。
“放!”
红旗落下的瞬间,周勃的怒吼响彻战场。三十架投石机几乎同时松开绞绳,巨大的投臂带着风声砸落,三十枚石弹划破晨雾,在空中划出密集的弧线,如同冰雹般砸向城墙!
“轰隆——轰隆——”
连续不断的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最东侧的投石机石弹精准命中东门城楼,木质的箭楼应声垮塌了一角,瓦片与断木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城楼上的守军惨叫着滚落,扬起的烟尘中还夹杂着断裂的肢体。另一枚石弹砸在城墙垛口,数块厚重的城砖被生生震碎,碎石飞溅中,三个正搭弓射箭的士兵瞬间被埋在砖石堆里。
“好!”高台上爆发出欢呼。天宇放下望远镜,看见城头上的“汉”字旗晃了晃,竟被石弹的气浪掀得倒了下去,守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城楼上的刘邦吓得一个踉跄,差点从垛口摔下去。他刚才还在嘲笑天宇不知天高地厚,此刻却被石弹砸得耳鸣,扶着城墙的手摸到一片温热——不知是谁的血溅在了上面。“快!快把投石机推出来!”他嘶吼着,声音都变了调,“给朕砸回去!砸烂他们的破机器!”
守军慌忙将藏在城楼后的十架投石机推到城头。这些投石机是刘邦从咸阳带来的旧物,射程不及汉军改良后的新器械,石弹也只有五十斤重。第一波石弹呼啸着飞出,却大多落在离汉军投石机还有三十步远的地方,砸起一片尘土,连汉军的盾牌阵都没碰到。
“哈哈哈!就这点力气?”周勃笑得直拍大腿,亲自扳动绞盘,“给他们来发狠的!把那面新做的‘天’字旗竖起来,让姓刘的看看谁才是真主!”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竖起大旗,明黄色的旗面在晨风中展开。随着周勃一声令下,新一轮石弹带着破空的尖啸飞向城墙。这次瞄准的是城墙中段——那里的砖石颜色较新,显然是昨夜仓促修补过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块丈许宽的城墙竟被石弹砸出了裂缝,裂缝中涌出的尘土里还裹着几具被压碎的尸体。
“缺口!有缺口了!”汉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呐喊。天宇立刻下令:“弓弩手压制城头!别让他们靠近缺口!”
五千名弓弩手迅速列阵,箭矢如飞蝗般掠过护城河,死死封住了城头上的守军。那些想填补裂缝的士兵刚探出头,就被射成了刺猬,鲜血顺着城墙流淌,在墙根积成了小小的血洼。
城楼上的刘邦看着不断扩大的裂缝,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夏侯婴拖着他往后退:“陛下!这里太危险,咱们去箭楼指挥!”刚躲进箭楼,一枚石弹就砸在楼顶,椽子断裂的声音像在头顶炸雷,灰尘簌簌落在他们的头发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投石机能打这么远?”刘邦瘫坐在地上,看着窗外不断崩塌的城墙,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一直以为凭借汉中城的坚固,至少能守到秋收,却没料到天宇的攻城器械竟厉害到这种地步。
午时三刻,太阳升到头顶,石弹的轰鸣从未停歇。东门城墙的裂缝已扩大到两丈宽,露出里面夯土的夹层;南门的箭楼被砸塌了三座,守军不得不放弃外围防线,退到第二道城墙;只有西门靠着樊哙的床弩勉强支撑,但床弩装填太慢,根本挡不住汉军投石机的轮番轰击。
“将军!石料快用完了!”一个士兵跑到周勃面前,手里捧着最后几块打磨好的石弹。连续半日的发射,随军带来的石料已消耗过半,连附近农田里的石头都被挖来凑数了。
周勃抹了把脸上的汗,看向高台上的天宇。天宇正用望远镜观察城头,那里的守军动作越来越迟缓,连抬箭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挥了挥手中的红旗,周勃立刻会意,大喊道:“最后一轮!给老子瞄准城门!”
三十枚石弹呼啸着撞向东门的铁皮大门。第一枚砸在门环上,火星四溅;第二枚正中门板,木屑纷飞;第三枚落下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扇厚重的城门竟被生生砸开了一道尺许宽的缝隙!
“停!”天宇放下红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让士兵们休整,下午……准备爬城。”
投石机的轰鸣渐渐平息,战场上只剩下城墙崩塌的余响和守军微弱的呻吟。东门的缺口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护城河的水面漂浮着断裂的投石机零件和浸透血污的衣甲;汉军士兵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水壶,看着城头上惊慌失措的守军,眼里的疲惫中燃起了熊熊战意。
箭楼里的刘邦呆呆地望着那道敞开的门缝,那里不断有守军的尸体被挤出来。夏侯婴凑到他耳边,声音绝望:“陛下,石料耗尽,士兵伤亡过半……咱们,守不住了……”
刘邦猛地抬头,眼里血丝密布:“不!朕还有后手!”他突然抓住夏侯婴的手,“去!把所有民夫都赶上城头!拿他们当肉盾!再把粮仓烧了,不能留给天宇!快!”
夏侯婴犹豫着不动,刘邦一脚将他踹倒:“快去!不然朕现在就斩了你!”
当汉军士兵正在休整时,城头突然涌上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被士兵用刀逼着站在垛口边,哭喊声传遍了战场。天宇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将军……”周勃握紧了拳头,“这……”
天宇放下望远镜,声音冷得像冰:“准备火油。”
“火油?”周勃一愣。
“对,”天宇的目光落在城头上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身上,“他们想用人盾?那就让火油告诉他们,什么叫引火烧身。”
午后的阳光透过烟尘,在城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汉军的投石机重新装填,这次的皮兜里装的不再是石弹,而是浸满火油的棉团。天宇知道,接下来的攻城,将比上午更加残酷——因为对手已经抛弃了最后一丝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