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衙的烛火燃到第三夜时,韩信终于将给天宇的奏报誊抄完毕。帛书铺在案上,足有五丈长,上面不仅详细罗列着巴蜀的粮秣、军械、户籍数据,还附着三张舆图——一张标注着汉军布防,一张画着刘邦在汉中的驻军分布,最末一张用朱砂标出了“南北夹击”的进军路线,密密麻麻的注解里,藏着他熬了三夜的心血。
“将军,驿马已备好,都是西域来的良驹,换马不换人,十日之内必到洛阳。”亲兵捧着封好的竹筒进来,竹筒外裹着三层防水的油布,接口处用封泥盖着韩信的将印。
韩信将帛书仔细卷好塞进竹筒,指尖在筒壁上摩挲片刻,忽然道:“再加一句口信——告诉陛下,巴蜀的稻子长势很好,百姓说等打完这仗,想请他尝尝新米做的糍粑。”
亲兵愣了愣,随即躬身应下。他跟着韩信入蜀多年,从未见将军对谁如此上心,连送奏报都要特意加句家常话。却不知韩信此刻想起的,是出征前天宇在未央宫说的那句“打天下是为了让百姓有口热饭吃”——如今巴蜀的百姓快有热饭吃了,这话该让陛下也听听。
一、驿报传洛阳,君臣同议
洛阳未央宫的早朝刚散,天宇正对着关中舆图沉思,内侍捧着加急竹筒匆匆进来:“陛下,韩信将军从巴蜀送来的奏报!”
竹筒上的封泥完好无损,天宇亲自用玉璋挑开封泥,展开帛书时,眼角的笑意渐渐漾开。他越看越心惊,韩信不仅平定了巴蜀,还将粮秣清点得清清楚楚:成都粮仓存粮三万石,江州铁工坊日产箭五百支,阳平关已筑好三座烽火台……最让他动容的是附页的《巴蜀民心录》,上面记着百姓说的话,“汉军的粮够秤”“韩将军不抢娃子”,字字朴实,却比任何捷报都珍贵。
“传张良、陈平入宫。”天宇将帛书推到案上,语气难掩兴奋,“韩信在巴蜀站稳脚跟了,该对汉中动手了。”
张良与陈平赶来时,正见天宇用朱笔在舆图上圈出南郑城:“韩信提议南北夹击,他从西南攻,朕率中路军从东北进,半月后合围南郑。你们觉得可行?”
张良俯身细看舆图,指尖点在陈仓道:“陛下,北路军需提前五日动身,拿下陈仓后虚张声势,吸引刘邦的注意力,给韩信争取时间。南路军可从武关出兵,沿汉江而上,断南郑的水路补给。”
陈平补充道:“刘邦在南郑还有八万残兵,虽粮尽兵疲,但困兽犹斗。需约定暗号,避免两军误伤——臣建议用‘北斗七星’为号,夜战时举七星灯为记,白日则以红旗为信。”
天宇点头,提笔在帛书上批注:“准韩信所奏。朕亲率中路军五万,出函谷关,经陈仓道西进,半月后卯时在南郑东郊的白鹿原会师。北路军由樊哙统领(樊哙归降后暂领偏师),南路军由灌婴统领,皆听韩信调遣。”
他顿了顿,又写:“巴蜀新定,民心未稳,韩信不必亲率全军,留三万守成都,带两万精锐即可。切记,攻城时少伤百姓,刘邦要活的。”
二、细化路线,分工明确
洛阳到成都的驿路快马加鞭,九日后,韩信收到了天宇的回函。他展开帛书时,陈武、萧何正围在舆图旁,桌上摆着刚煮好的茶汤,热气氤氲了整个帅帐。
“陛下要亲率中路军?”陈武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陛下的‘破阵弩’所向披靡,定能一举攻破南郑!”
韩信却更在意批注里的细节:“陛下让北路军虚攻陈仓,是为了让刘邦误以为我们主攻方向在北,好放松西南的防备。”他用狼毫蘸着茶水,在舆图上画出两条线,“我带两万兵,从阳平关出发,沿祁山道北侧的密林潜行,绕到南郑西南门——那里是刘邦的粮仓所在,守兵最多,也最容易出乱子。”
萧何指着西南门附近的水道:“那里有条暗渠,是南郑的排水沟,宽约三尺,可容一人匍匐通过。臣已让人查过,渠水不深,只是淤泥多些。”
“甚好。”韩信笑道,“让工兵营提前备好木板,填淤泥用。攻西南门时,派五百锐士从暗渠潜入,烧粮仓为号,内外夹击。”
陈武指着东北门:“陛下的中路军攻这里?此处城墙最高,刘邦肯定派了精锐把守。”
“正因如此才要攻。”韩信解释,“刘邦疑心重,见陛下亲至,定会把主力调到东北门,西南门就空了。我们约定,半月后的卯时三刻,西南门举火,东北门则放三声号炮,同时动手。”
他拿起陈平设计的暗号图,上面画着七星灯的样式:“夜战时,各营举七星灯,灯盏数量代表兵力——一盏灯为百人,五盏灯为五百人,以此类推。白日则看红旗,红旗指东则向东攻,指西则向西退,不可有误。”
萧何将暗号图誊抄三份,分别送与北路军、南路军和韩信的先锋营。他忽然想起一事:“将军,南郑城里还有三万百姓,攻城时若玉石俱焚……”
“放心。”韩信指着舆图上的居民区,“提前派人混进城,告诉百姓,攻城时紧闭门窗,在门口挂芦苇编的白幡,汉军见幡不攻。刘邦若敢拿百姓当盾牌,正好让天下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三、厉兵秣马,静待时日
南郑城的守将府里,刘邦正对着铜镜擦拭佩剑。镜中的人眼窝深陷,鬓角多了几缕白发,早已没了当年“斩蛇起义”的意气风发。他刚收到探报,说洛阳方向粮草调动频繁,巴蜀的汉军也在阳平关集结,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平那厮,到底靠不靠谱?”刘邦烦躁地将剑扔在案上,他三天前派陈平去联络匈奴,想借兵解围,至今杳无音讯。帐外传来吵嚷声,他掀帘一看,只见士兵们正围着粮官争抢发霉的饼子,拳头相向,骂声不绝。
“都给朕住手!”刘邦怒吼,却没人理他。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冲他喊:“陛下!我们快饿死了!再不给粮,就反了!”
刘邦浑身一颤,后退半步,撞在门框上。他忽然明白,韩信迟迟不攻城,不是打不过,是在等他自己垮掉——粮尽、兵叛、民怨,这座城早已成了空壳,只靠他这点“帝王威仪”勉强撑着。
而此时的阳平关,汉军正在加紧操练。韩信穿着甲胄,亲自教士兵们攀爬云梯,陈武则在演练暗渠突袭,连炊事兵都在学包扎伤口——每个人都知道,半月后的那一战,将决定巴蜀乃至整个天下的走向。
成都的作坊里,工匠们昼夜赶工,新造的箭羽堆满了仓库,甲胄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光。王崇送来的盐巴装了满满五十船,沿着锦江顺流而下,供前线士兵腌肉用。凉山的部族首领木呷带着族人,在祁山道的密林里砍出一条小道,路面铺着厚厚的松针,走上去悄无声息。
韩信站在阳平关的烽火台上,望着汉中方向的天空。秋高气爽,白云如絮,远处的南郑城若隐若现,像一头伏在山谷里的困兽。他摸出怀里的帛书,天宇的字迹力透纸背:“半月后,白鹿原见。”
“好。”韩信低声自语,指尖在烽火台的墙砖上划过,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入蜀以来牺牲的士兵,“等拿下南郑,就把你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让巴蜀的百姓记着,是谁护了他们安稳。”
夕阳西下,烽火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远处的祁山道连成一线。再过半月,这里将燃起冲天的烽火,那是合围的信号,也是终结战乱的序幕。而此刻,无论是洛阳的天宇,还是阳平关的韩信,心里都清楚——这场等待,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