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落地的时候，膝盖狠狠撞在碎石上，斩虚剑插在面前，剑上的白火只剩下一点点光。他左手撑地，手掌被石头划破了，血从指缝里慢慢流出来。裂缝还在变大，红黑色的气流不断往外喷，热浪一阵阵扑来。
阿渔冲到他身后，双手按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龙息。银色的雾气变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挡在他们后面。风小了一点，但她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苏弦躺在地上，断掉的琴压在胸口，手指搭在裂开的弦上，一动不动。
陈默抬头看那道裂缝，上面的符文闪得越来越快。他知道只要再进一步就能破阵，可现在剑上的火快灭了，骨头里像是有钉子在扎。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
阿渔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声音很急：“别去了！这东西杀不死。”
他转头看她。她脸色发白，耳朵后面的鳞鳍一直在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这不是阵法。”她盯着裂缝中间，“是被人养出来的东西。我们毁不掉它，只能封住。”
陈默没说话。他明白她的意思，但封印要付出代价，这种事一向都是他自己扛。
他伸手去抓斩虚剑，准备再试一次。
可阿渔先动了。她跪下来，手放在自己胸口，咬破嘴唇，流出一道血。皮肤下开始透出银光，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喉咙。
陈默觉得不对，立刻伸手拉她：“你在干什么？”
她没有躲，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眉上的伤疤，动作很轻。
“你说过不信命。”她看着他，眼睛特别亮，“那我就信你一次——替你活下去。”
说完，她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那声音不像人说的，也不像龙叫，更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被唤醒了。
一颗珠子从她嘴里慢慢升起来。
拇指大小，通体银白，表面有细细的纹路。每上升一点，她的身体就晃一下。当珠子完全离开身体时，她整个人软下去，陈默赶紧抱住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陈默把她抱紧，感觉她的体温飞快下降。他想喊她名字，却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那颗龙珠浮在空中，停了一下。
然后猛地炸开。
银光变成一张大网，从天上落下，盖住了整个裂缝。红光拼命挣扎，撞向光幕，却被一点点压回去。黑气嘶叫着缩回深处，空中的小裂痕也一个个闭合。
风停了。
一切都安静了。
四周变得很静。没有声音，没有震动，连地面也不摇了。好像所有力量都被压住了。
陈默低头看怀里的阿渔。她闭着眼，呼吸几乎感觉不到。他把她抱得更紧，脱下外衣裹住她。她的手很冷，指尖微微蜷着。
他抬头看向被封住的裂缝。
银光还在，但很薄，像随时会碎的冰。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里面的东西以后还会回来。
但他现在不能走。
阿渔靠在他怀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敢松手，怕一松，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边传来一点动静。陈默转头看，见苏弦的手指动了一下，搭在断琴上的手慢慢收紧。血已经干了，留在琴面和指缝里。
陈默把斩虚剑横放在腿上。剑身很冷。他抬起左手，八枚骨戒贴在掌心，有点发烫。不是一闪一闪的，而是持续的热，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流动。
他没在意这个。
他只看着阿渔的脸，一遍遍小声叫她名字。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她。
可她一直没回应。
远处的地缝边，风吹起一块布角，又落下去。苏弦的手指又动了，指甲轻轻刮过断弦，发出极小的声音。
陈默还是坐着不动。背靠着一块石头，怀里抱着阿渔，右手握着剑柄，左手压着八枚骨戒。
银光封印的中心静静立着，表面悄悄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
只有半寸长，颜色比周围深一点。
没人发现。
陈默看着阿渔的睫毛。那里挂着一滴没落下的泪。
他指尖动了动，把外衣往上拉了拉，盖住她耳后的鳞鳍。
那片透明的鳍没了光，贴在皮肤上，像枯掉的叶子。
苏弦的手指又抬起来，慢慢地，一点点移向断掉的琴身。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
没声音。
但看得清他说的是谁的名字。
陈默没听见。
他正看着阿渔的手。那只手忽然轻轻抽了一下，指尖蹭过他手腕上的伤疤。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
握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