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光柱打在风暴中心,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被狠狠甩了出去,后背撞上浮石边缘,疼得喘不过气。阿渔还在他身下,他没松手,反而用身体把她护住。
风突然停了。
可天空的裂缝却越来越大,像要吞掉一切。他的左手还抓着斩虚剑,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手滑得快拿不住。
苏弦坐在斜坡上,双手放在骨琴上。他想弹最后一个音,手指刚碰到琴弦,琴就剧烈抖动,裂开一条缝。他咬牙,不肯放手。
这时,陈默的左手突然发烫。
八枚骨戒一起烧了起来,像贴在皮上的热铁。他闷哼一声,脑子一晕,眼前闪过一个画面——小时候在枯河村,那天是月蚀夜,村里人举着火把围在他家门外,说他是灾星。他躲在泥墙后面,听见母亲咳血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痛,痛到骨头里都在动。
现在,那种痛又来了。
不是外伤的痛,是从骨头里烧起来的,顺着身体往上冲。他张嘴吐出一口血,溅到了阿渔脸上。她眼皮动了动,但没睁眼。
八枚骨戒自己飞了起来,离开手指,飘在空中。它们围成一圈,慢慢转动,每枚戒指都亮起白色的火。那火没有温度,但周围的空气都变了形。
陈默抬头看,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一样疼。他忽然觉得眉心发热,一道纹路从额头裂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骨戒和这道纹路同时亮起,像是在呼应。
一股力量从戒指里冲出来。
不是灵气,也不是真元,是一种更古老的东西,带着很多人死前的喊叫。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声音很熟,像师父教他念《玄骨炼天诀》时的声音。
“我的血还没冷……”
“我的骨头不会弯……”
这些话在他脑子里响起,不只一句,是一大片,好像千万人在说话。他七窍流血,耳朵、鼻子、眼角都有血流下来。但他没有倒。
骨戒组成的光环猛地扩大,变成一圈螺旋状的白火,直冲风暴中心。
轰!
风停了。乱飞的空间碎片全没了,神识残渣也被清空。远处那个黑影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才站稳。它本来要扑上来杀人,现在却停下,眼里的火光忽明忽暗。
风停了半刻。
陈默抓住机会。他右手撑地,把阿渔往岩壁边推,让她靠好。他自己单膝跪起,左手对着空中八枚骨戒打出一个手势。
这是他在丹阁地火室悟出来的引灵法,用断骨当引子,把外力拉进体内。他现在再用一次。
每引入一点力量,断肋的地方就像被锯子拉。手臂开始抖,皮肤下有东西在爬,像是骨头在重组。但他嘴角扬了一下。
他还活着。
还能打。
他拔起插在地上的斩虚剑,重新插进更深的石头缝里,双手在胸前结印。八枚骨戒绕着他快速旋转,火焰连成一片,变成一个大大的骨轮。
他低声念出《玄骨炼天诀》里最短的一段。这是他第一次觉醒心象领域时背下的,每个字都记得清楚。
白火顺着斩虚剑往上烧,剑发出嗡嗡声。一把九丈长的虚影骨剑出现了,全是白火组成,剑身上有很多符文。
他举起剑。
不是劈,是斩。
这一剑,砍向血阵的核心。
骨剑落下时,血漩表面出现一层暗金色符文,叠在一起形成护盾。两股力量撞上,没有巨响,只有沉闷的声音,像钟轻轻敲了一下。
护盾上裂开几道缝。
核心的光一闪一闪,越来越快。地面震动,浮石一块块炸开。远处几个邪祟直接化成灰,连叫都没来得及。
陈默的手臂裂开,血喷出来,经脉像被火烧断。他跪下了,但没放开剑柄。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血阵核心上的裂缝。
第一招,赢了。
代价也很大。
八枚骨戒的光变弱了,有一枚还出现了小裂痕。他的左手完全没感觉,黑气从肩膀往下爬,已经到了手肘。
他又咳了一口黑血,里面有碎肉。
这时,苏弦动了。他跳下斜坡,一只手扶住陈默的肩,另一只手按在骨琴上。他指尖挤出最后一滴血,落在断弦上。
琴声响了,很短,只有一个音。
这个音进了陈默耳朵,让他狂跳的心慢慢稳下来。要是没有这一音,刚才那一击早就让他心脉爆裂。
“还能撑。”苏弦说。
这不是问,是命令。
陈默没说话,只是点头。
阿渔靠在岩壁上,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看到陈默的背影,满身是血,但还站着。她的右手贴在地上裂缝处,指尖闪了一点银光,很快就没了。
通道还在。
他们也没断。
陈默慢慢站起来,靠着斩虚剑撑住身体。他看向血阵核心,那几道裂缝还没合上。他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骨戒的力量不是无限的,那一击几乎耗光了它们的能量。但他明白了——这些戒指会在他快死的时候自动启动。
这就够了。
只要再来一次,两次,十次……总有一次能打破核心。
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擦掉脸上的血。嘴里全是血腥味,内脏可能已经坏了。但他站得比之前更直。
苏弦站在他身后侧,骨琴横在胸前。琴快碎了,但他没扔。他看着前方,声音低低地说:“下一击,要更快。”
陈默点头。
他知道问题在哪。刚才太慢,敌人有时间反应。下次必须在骨戒发动的瞬间出手,不能等。
他闭眼,感受体内剩下的力量。不多了,像油快烧完的灯。但他还能感觉到痛,就能借痛练骨。
就在这时,左手那枚有裂痕的骨戒轻轻一震。
不是热,是抖,好像在提醒什么。
他睁眼。
血阵核心的裂缝边上,一丝黑气悄悄冒出来。那不是普通的黑气,像虫子一样在爬。
他盯着那道缝。
下一秒,斩虚剑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