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把邪修整个人都包住了。他站在二十丈外，眼神冷得像冰。陈默的剑还指着前方，铁链垂在身边，一滴一滴的血从剑尖落下来。他的左眼骨纹已经变暗了，但眉心发烫，胸口那三根断掉的骨头扎得更深了。
阿渔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角，手指很冷。
“你救了她一次。”邪修开口了，声音不沙哑了，反而很平，让人害怕，“那你能不能一直护着她？”
话刚说完，他双手猛地合在一起。
地面一下子炸开，血光冲天而起，变成十二根红色柱子，围成一圈。每根柱子上都有扭曲的符文，像虫子一样在动。空中传来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小狼趴在地上突然抽搐，前爪在地上划出三道深痕。妖族少年咬破嘴唇，飞快从怀里拿出三枚钉子，钉进土里。
苏弦坐在地上，手按在琴弦上。可指尖的黑气还没散，稍微用力，整条手臂就开始发抖。
“别硬撑。”陈默低声说。
“这不是撑不撑的事。”苏弦喘着气，“是它要来了。”
话音刚落，十二根血柱同时震动，符文开始倒着转。一股吸力从中间扩散出来，陈默觉得自己的魂被拉住了，脑袋嗡嗡响。他立刻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嘴里，疼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知道这是什么——千魂噬心阵。一旦成了，百丈内所有人的魂都会被抽走，只剩空壳。
不能再等了。
他左手狠狠拍向胸口旧伤，三根碎骨刺进肺里。剧痛炸开，眼前发黑，但他睁着眼，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心象领域瞬间展开。
焚天骨狱！
赤金色火焰从身体里喷出来，顺着铁链烧到剑上。剑匣震动，七枚骨戒一起发烫。就在火焰爆发的一刻，他识海里浮出一道影子——背后长着骨翼，全身漆黑，是骨尊残念留下的印记。
这印记感应到邪术的气息，自己动了。
火焰不再只是烧，还带着一种压制的力量，朝那十二根血柱冲过去。
嗤——
火焰撞上血光，发出烧东西的声音。血柱晃得厉害，符文一块块碎掉。
“住手！”邪修大吼，双手猛地下压。
他胸前的衣服裂开，黑纹从脖子爬到脸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他抬起右手，一把撕开胸膛，鲜血喷出来，却不落地，反而在空中变成一条条锁链，缠住快要倒的血柱。
“他在用自己的血补阵！”苏弦喊。
陈默没说话，右脚重重踩地，跳了起来。剑横在胸前，铁链哗啦响。七枚骨戒跟着震动，发出闷声。
阿渔马上明白过来，一闪身变成银螭龙，尾巴卷起苏弦和小狼，把他们甩到三十丈外的安全地方。她张嘴喷出寒气，空中结出一道冰墙，挡在大家前面。脑子里的声音暂时没了，妖族少年趁机贴了一张符纸，镇魂钉稳稳插进地里，阵脚重新稳住。
陈默已经跳到半空。
他高举玄冥剑，心象领域全开。焚天骨狱的火焰像潮水一样涌出，扑向十二根血柱。火焰碰到血光的瞬间，符文大片崩塌。最后一根柱子晃了两下，轰然倒下。
邪修抬头看着他，眼里第一次露出惊讶。
“不可能……你的领域怎么会克制血祭术？”
陈默没回答，剑尖直指他眉心。
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肩头甩出铁链，七枚骨戒齐震，发出一股古老的声音。这声音不在外面，是在他和邪修之间的空间里震荡。
邪修脑子一炸，意识乱了。
他想结印，手指刚动，身体却僵住了。千魂噬心阵失控了，反噬之力从地下冲上来，顺着血线钻进他身体。
“啊——！”
他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脸上的黑纹一块块裂开。他像被抽光力气，重重摔在地上，抽了几下就不动了。
十二根血柱全没了，地上只留下一圈焦黑。
陈默慢慢落地，剑没收回，身子还是直的。左眼骨纹褪了，呼吸有点乱，嘴角还有血。断骨还在体内，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上。
阿渔变回人形，耳后的鳞片轻轻抖了一下。她快步扶住苏弦，看到他指尖的黑气正被琴音逼出来，才松口气。抬头看陈默没事，悄悄呼出一口气。
小狼趴在地上喘气，前爪烫伤还没好，耳朵时不时抖一下，警惕地看着四周。
妖族少年收起镇魂钉，检查完同伴后，看向陈默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远处，妖尊带着几个长老走来。他原本冷着脸，现在表情变了。他盯着陈默很久，低声对旁边人说：“这小子……不是普通的散修了。”
陈默没理会，目光落在二十丈外的邪修身上。
那人仰面躺着，四肢僵硬，眼睛翻白，气息很弱，明显受了重创，不能动了。
陈默走过去，在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下。
“你是谁派来的？”他问。
邪修躺在地上，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陈默蹲下，伸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
“玉牌是谁给的？玄明子？还是敖烈？”
邪修喉咙里咕噜一声，嘴角忽然流出一丝黑血。
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一种奇怪的、像是解脱的笑容。
然后他张嘴，一颗黑色珠子从舌头底下滚出来，浮在空中。
珠子很小，指甲盖大小，表面有细裂纹，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动。
陈默瞳孔一缩，立刻后退。
珠子停在原地，慢慢转动。
一个声音传出来：
“你以为……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