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还按在壁画上，指尖对着那个拿琴的人。墙上的画很旧，颜色发黑，但他认出了袖口的云纹——和苏弦衣服上的花纹一样。
他蹲下来，把阿渔轻轻靠在墙边，然后扶住苏弦的肩膀。苏弦抱着一把骨琴，头低着，嘴角有血流出来。琴身在抖，三块调音玉发出蓝光，一闪一闪的，和墙上一道刻痕的节奏一样。
“小狼。”陈默轻声叫。
小狼跑过来，鼻子贴着墙，沿着壁画闻了一圈。它停下来，用前爪在地上划了一下。
那里有一点很淡的味道，是之前洞穴深处传来的灵力。
陈默站起来，看向那块破旧的石碑。碑上有裂缝，符文看不清了，但形状确实像万兽阵的图腾。他想起那个妖族少年说过，琴能指路。现在看来，这把琴不只是带路的，还能打开这里的大门。
“苏弦。”他拍了拍对方，“你还清醒吗？”
苏弦抬起头，眼神有点散，慢慢才看清人。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琴，又看看壁画，声音沙哑：“它……有反应。”
“怎么反应？”
“弹琴。”苏弦说，“只有我能弹那段曲子。但再弹一次，我可能撑不住。”
陈默没说话。他知道苏弦已经快不行了。每次琴响，就像在抽他的命。
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阿渔靠在墙边，呼吸很弱。她睁开眼看了陈默一下，又闭上了。她的手动了动，碰到了他的衣角。
陈默转头对妖族少年说：“门一开，你第一个进去找机关。小狼走在前面探路，别走太快。我背着阿渔，苏弦跟在我后面，不要掉队。”
妖族少年点头，手里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缚灵钉。
陈默扶苏弦坐到石碑旁边。他把骨琴从苏弦怀里拿出来，放在地上，再把苏弦的手放回琴上。
“你说过，这琴是用肋骨做的。”陈默低声说，“那就用你的命，再响一次。”
苏弦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琴面上，手指慢慢滑过中间那根弦。
琴声响了。
不是好听的声音，也不是之前的低鸣。这一声像骨头断了，又像地底裂开。整个屋子都在晃，墙上的画突然亮起一道光，照在那个持琴人的位置。
地面开始震动。
石碑发出嗡嗡声，裂缝变大，轰的一声倒下。石头碎片飞溅，露出一道石门，门缝里冒出黑色的妖气，形成一层屏障。
琴还在响。
苏弦的手指裂开了，血顺着琴弦往下流。他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发抖，但手指一直没停。
屏障的颜色变了：从黑到灰，再到浅色，明显变弱了。
陈默盯着门口，忽然发现一个凹槽。他走过去比了比——正好能放下骨琴的尾部。
“来！”他喊了一声。
妖族少年立刻过来帮忙。两人一起把琴从苏弦手中拿开，塞进凹槽。刚放好，琴身猛地一震，三块发光的玉同时闪了一下。
石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条向下的台阶，两边的灯自动亮了，光线很暗。尽头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大概有个中心区域。
“成了。”妖族少年松了口气。
陈默转身背起阿渔。她很轻，轻得让人心疼。她耳朵后面的鳞片偶尔闪一下光，说明龙血还在抵抗外面的东西。他用铁链缠住手臂和她的身体，怕她掉下来。
“小狼，前面带路。”他说。
小狼冲到最前面，一步一步往下走。每走十步就停下，回头示意安全。妖族少年走在最后，手里握紧钉子，眼睛四处看着。
苏弦挣扎着站起来。他想拿回琴，但琴已经卡进门里，拿不出来。他只能空着手，一步一步往下走。
台阶不长，但每一步都很痛。空气里有股旧味道，还有点血腥味。墙上有些新刻的痕迹，画的是八个人站在场中，脚下大地裂开。
走到一半，苏弦突然踉跄了一下。
陈默回头，看见他又吐血了，整个人摇摇晃晃。但他还是扶着墙往前走，没有停下。
“再坚持一下。”陈默说，“到了里面就能休息。”
苏弦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终于，他们到了遗迹里面的平台。头顶是高高的天花板，上面画着星星。中间一颗红星特别亮，正对着下面某个地方，一闪一灭，像心跳。
平台上很安静。
没有风，没有声音，连走路都没响动。只有斩虚剑上的铁链偶尔碰一下，发出一点轻响。
小狼站在前面台阶边上，鼻子一直在动。它没往前走，也没回头，只是盯着前面的黑暗。
陈默站在平台中间，背着阿渔，看着星图下面的位置。那里应该是阵心，只有百步远。
但他没动。
因为他看到了地上有一条线。
不是裂缝，也不是刻痕。是一条很淡的红线，横穿整个平台，拦住了去路。
他蹲下摸了摸。
手指沾到一点粉末，红色的，带着铁锈一样的腥味。
是血粉。
有人用血画了这条线。
“别过去。”苏弦突然开口，声音很弱，“这是警告。”
陈默抬头看他。苏弦靠着墙，脸很白，但眼神很清。
“谁写的？”陈默问。
苏弦摇头。“不知道。刚才琴响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两个字。”苏弦看着那条红线，“回来。”
陈默没说话。
他站起来，再看阵心方向。一百步外，光还在闪。只要跨过这条线，就能靠近核心。
但他不能冒险。
阿渔在他背上动了一下。她的手指勾住他的衣领，声音很小：“陈默……我的龙珠……还剩一块。”
他低头。
“敖烈手里……最后一块……能停下血祭。”
陈默眼神一紧。
如果龙珠碎片真能阻止八荒血祭，那他们必须前进。就算前面是死路。
他看向小狼。“还能闻到气味吗？”
小狼点头，鼻子指向右边一条岔道。那边没灯，黑得看不到头。
“那边有路。”陈默说。
妖族少年皱眉：“可阵心在前面。”
“但危险也在前面。”陈默说，“我们先走岔道，看看有没有别的入口。”
他转身准备走。
就在这时，苏弦突然抬手，指着天花板上的星图。
“等等。”他说。
陈默抬头。
那颗红星的位置变了。
原来对着阵心，现在偏了一寸，指着他们脚下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块石板，颜色比周围深一点。
陈默走过去，蹲下来看。石板边缘有缝，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伸手按下去。
石板下沉半寸，发出“咔”的一声。
接着，整个平台开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