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上蒙着一层水汽，能模糊看见两人的轮廓。
“小王子故事！”
楚冬邺搂住蒋枣枣的手臂，晃来晃去地撒着娇。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蹭地。
睡衣已经被套上一半，一只袖子还空着。
“行呀。”
蒋枣枣笑着应下。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起他的小腿穿进裤管。
换好衣服后，她牵着他走出浴室。
十五分钟之后，穿着睡衣的楚冬邺已经乖乖躺进了被窝。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温水，和一本翻开的童话书。
蒋枣枣坐在床沿，声音轻轻柔柔地讲着童话。
直到孩子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她才悄悄起身，伸手关掉了儿童房里的小夜灯。
主卧。
蒋枣枣推开房门时，柔和的灯光洒了一屋子。
这个房间对她来说还有点陌生。
天花板的吸顶灯被调成了低亮度，地毯是浅灰色的。
窗帘拉了一半，窗外还能看到远处高楼零星的灯火。
刘妈做事一向周到。
她原来屋里的东西基本都搬过来了。
床头柜上放着她常用的香薰机，插着一支刚换的洋甘菊精油。
小相框也摆好了，里面是她和楚冬邺去年春天在公园拍的照片。
梳妆台上，她的护肤品按早晚顺序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口红摆在金属收纳筒中，按色号由浅至深排列。
一把猪鬃毛梳安静地躺在右侧凹槽。
旁边是未拆封的新牙刷套装。
手指轻轻划过那一排瓶子，玻璃凉凉的。
她停下来看了看护手霜的位置，记得昨天用完放回原处了。
指甲油单独放在抽屉的小隔层，瓶盖拧得很紧。
她的物件大多走可爱路线。
但放在这间黑白灰调的冷色调卧室里，竟也挺搭。
床尾的毛绒拖鞋是粉色兔子形状，与灰色床品形成鲜明对比。
床头的阅读灯支架漆成黑色，灯罩朝内弯折，投下的光线集中在她常坐的位置。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
衣柜那边给她留了满满一大片，衣服挂得足足的。
反倒是楚慕麟那边只占了一角。
推拉门是哑光材质。
下方的抽屉分别存放内衣和睡衣，标签贴纸还是她自己写的字。
左边挂得规规矩矩。
再看自己的那部分。
五颜六色，活像打翻了调色盘。
她随手拉开一个夹层，里面塞着一条亮黄色的沙滩裙。
“没事没事！”
她一边嘀咕一边开始翻找睡衣。
手机往床上一扔，她转身走向浴室。
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走廊的壁灯还亮着，光线柔和。
浴室的门把手冰凉。
她拧开推进去，熟悉的洁净气味扑面而来。
浴缸边的小架子上，她惯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都归置好了。
瓶身是深褐色的玻璃，盖子旋得严实。
她费了点力气才拧开。
精油的滴管干净透明。
里面还残留着几滴淡黄色的液体。
她打开水龙头放热水，水柱撞击瓷白的浴缸底。
调好水温，伸手试了试，热度刚好。
接着，她将滴管压下，挤出几滴精油落进水中。
液体在水面散开，形成细小的涟漪。
雾气慢慢升腾，空气中浮起淡淡的薰衣草香。
她滑进浴缸，温水一下子包裹全身。
水位渐渐上升，漫过肩膀。
她靠在浴缸边缘，肩颈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
闭上眼睛。
……
浴室的水汽还没散干净。
蒋枣枣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把面膜贴上脸。
镜面有些模糊，她用手掌擦了擦中心位置，露出自己半张脸。
面膜是乳白色的，质地薄而服帖。
她从额头开始往下抚平，指尖轻轻按压鼻翼和眼角的褶皱部分。
“搞定！”
镜子里的女孩眼睛亮亮的，就算脸上盖了层膜。
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肩膀上留下一道湿痕。
她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呼吸间带着温热的潮气。
“周末冬邺想去游乐场的事，得跟楚慕麟聊聊……”
她边念叨边拿起发箍，把碎发拢到后面。
发箍是软绒材质的，浅粉色，戴上去有点紧。
但能确保头发不会蹭到面膜。
她抿了抿嘴，确认面膜边缘没有翘起。
她今天穿的是垂耳兔款睡衣，粉嫩嫩的布料上撒着小白点。
帽子上的两只耳朵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睡衣袖子偏长，盖住了大半手掌。
她不得不翻折了一截才能活动自如。
脚上的拖鞋是配套的，底部厚实，走起路来安静。
她在镜前转了个圈，裙摆扬起一小弧度。
地板映出她的影子，轮廓被灯光拉得有些模糊。
她歪头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这不比灰扑扑的衣服好看多了？”
可一想到要和楚慕麟谈孩子补习的事，心里又有点打鼓。
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绒毛。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走出卧室，她踩着毛茸茸的拖鞋穿过了走廊。
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墙边摆着几盆绿植，叶片在暗处显得深绿近黑。
二楼书房的门缝底下透出一线光。
她停住了脚步。
空气里还有没散尽的薰衣草味，混合着她身上残留的水汽。
她默念：“勇敢枣枣，不怕困难。”
木门冰凉，指腹在表面滑了一下。
她犹豫片刻，还是收了手。
门没关严，她悄悄往里瞄了一眼。
楚慕麟正对着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眉头轻轻拧着，一脸认真。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杯水，杯壁凝着水珠，桌面整齐。
袖子卷到小臂中间，能看到手腕上的表带。
台灯的光是暖的，照在他脸上。
“原来大佬也得熬夜干活啊……”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脚下一滑。
楚慕麟耳朵一动，头也没回。
“进来。”
这个时间，佣人早就下班了，小团子肯定也睡了，还能是谁？
除了她还能有谁？
蒋枣枣当场僵住，面膜底下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
她推开门，只敢伸进半个身子。
“嘿嘿，我……我没想打扰你啦。”
门缝里的光线斜照进来。
她的拖鞋一只踩在光里，一只还在阴影中。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边缘。
楚慕麟这才抬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时，眼角微微弯了下。
他刚结束一场线上会议，电脑屏幕上还残留着未关闭的窗口。
揉了揉太阳穴，他将椅子往后稍稍推开，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持续响着。
他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