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器的警报声停了，但洛尘没松手，指尖还按在启动键上。粒子分解的数据卡在屏幕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一样。
萧逸看了他一眼，手指滑过控制面板，把飞船的信号发射功率调到最低。舱内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仪表盘闪着微弱的绿光。
“不是干扰。”洛尘低声说，“是活的东西。”
“能确定位置吗？”
“暂时不能。但系统记录到一段反射波，来源在主控室上方管道外壁。”
萧逸没说话，慢慢把航向偏移了五度。飞船继续向前，速度降到了巡航状态的一半。他们现在离旧轨十三号站还有三千公里，不能再靠近了。
洛尘闭上眼，意识沉进星幻医毒空间。虚拟实验室里，数据流快速滚动。他把刚才那段异常信号导入分析模块，同时调出纳米感应体的生物图谱进行比对。
三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高阶生物纳米探针，属于第三代隐形监控网络。”他睁开眼，“这种东西不会单独出现，背后一定有中枢节点在指挥。”
“他们会知道我们来了？”
“不一定。这类探针只负责吞噬外来探测粒子，不会主动回传信息。除非……我们做出下一步动作。”
萧逸点头。“那就让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洛尘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银色小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记忆芯片。这是他之前准备的诱饵，里面存着伪造的侦查计划，写着他们将从b区冷库突入，目标是通风管道接点。
“无人机还能用吗？”
“备用机在货舱，我没动过。”
“放出去。”
萧逸起身走向后舱，洛尘则开始调整防护服表面的药剂涂层。这是一种特制药粉，能在体温作用下模拟出汗反应，制造出紧张、急促的生命体征波动。
十分钟后，小型无人机从侧舱口滑出，沿着预设路线飞向旧轨十三号站。它的飞行轨迹故意暴露了意图，直奔冷库入口方向。
两人回到驾驶位，静静等待。
飞船保持低速绕行，像是一艘例行巡查的公务船。萧逸的手搭在操控杆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变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二十分钟后，洛尘突然抬头。
“孢子有反应了。”
他袖口的抗干扰喷雾刚才释放了一批荧光孢子，随气流飘向通风管区域。那些孢子本身无害，但在特定光源下会反光。如果那里有隐藏摄像头启动，就会触发微弱的红外反射。
空间捕捉到了。
“第三接缝处，设备激活了不到两秒。”洛尘调出波形图，“而且它在启动瞬间发出了加密信令。”
“能截下来吗？”
“只拿到一小段。”
他把信号残片导入空间解码程序。虚拟屏幕上字符飞速跳动，最终锁定一个高频词组。
“节点七，待命。”
萧逸眼神一沉。
“这不是随机布防。他们在等命令。”
“说明这个站点只是链条中的一环。”洛尘把数据拷进加密存储棒，“而且‘节点七’这个编号方式很规范，不像地下组织，倒像是某个体系化机构的分支。”
“净命会？”萧逸想起家族档案里的记载。
“有可能。但我们现在没法确认。”
舱内安静了几秒。
“接下来怎么走？”洛尘问。
“不走。”
萧逸盯着星图上的红点。“我们不动，他们就不会收网。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在看，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这就是优势。”
“那就继续演。”
洛尘重新连接空间，启动伪装行为模拟系统。这次他输入的是“误判形势”的参数——两名调查员发现线索中断，以为目标已撤离，决定放弃登陆，改为返航汇报。
系统生成一套完整的假动作流程。
洛尘照做。他先关闭了所有高灵敏度探测设备，然后把自己的生命体征调成放松状态，连呼吸频率都刻意放缓。他还让飞船的日志记录显示，主能源正在回充，暗示即将脱离轨道。
萧逸配合地拉起返航曲线，引擎功率缓缓提升。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又过了十五分钟，洛尘忽然皱眉。
“不对。”
“怎么了？”
“刚才那段信令……我又让它跑了一遍深度解析。”他的手指划过屏幕，“发现了一个问题。‘节点七’这三个字的编码方式，和其余部分不一样。”
“什么意思？”
“像是拼上去的。真正的原信息里可能没有这个词。”
萧逸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在掩饰什么？”
“或者，有人不想让别人知道真实代号。”
洛尘把原始信号拆解成频段，逐层过滤噪音。在最底层的数据流里，他抓到了另一个词。
虽然模糊，但结构清晰。
“容器……守卫。”
萧逸瞳孔微缩。
“和培养舱有关。”
“不止。”洛尘声音压低，“这个词出现在指令末尾，格式像是任务目标描述。也就是说，他们的命令不是监视我们，而是保护某个‘容器’。”
“我们在找他们，他们在守东西。”
“而且那东西很重要。”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现在的局面变了。
他们原本以为是追踪一群逃窜的余孽，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没逃。他们在固守，在等下一个指令。
而那个“容器”，可能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洛尘迅速更新策略。他把新的推测输入空间，重新模拟对方的行为模式。结果显示，只要他们表现出彻底撤离的姿态，对方中枢很可能会解除一级戒备，甚至短暂关闭部分监控节点。
“那是我们的机会。”
“等他们松懈，我们再杀回来？”
“不。”洛尘摇头，“我们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根本没发现异常。”
他打开通讯日志，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汇报信息：“目标区域无有效信号残留，疑似目标已转移。建议暂缓行动，申请返回基地复核数据。”
发送对象是联邦临时联络频道，但实际上不会有人接收。这只是做给监控者看的表演。
信息发出后，他当着萧逸的面删除了本地缓存。
“现在，我们回家。”
萧逸启动返航程序，引擎逐渐升温。飞船开始调头，远离旧轨十三号站的方向。
但他们没走远。
在脱离主雷达覆盖范围后，萧逸悄悄切入手动导航，把飞船停在一个废弃卫星残骸背后。这里视野死角大，电磁环境复杂，适合隐蔽。
飞船进入静默漂浮状态。
洛尘再次闭眼，意识深入空间。他在等，等那个隐藏的中枢节点放松警惕。
只要它再发出一次指令，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源头。
舱内很安静。
只剩仪器低频的滴答声。
洛尘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节奏稳定。
突然，存储棒闪了一下红光。
新信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