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器的红灯还在闪，但信号已经断了。
洛尘没动终端，手指在键盘边缘敲了一下。他刚才把最后一批数据导进星幻医毒空间，现在需要等结果。那点荧光残留太弱，常规手段查不出来源，只能靠空间里的模拟系统反推。
萧逸站在他旁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从他们发现“星联康护”这个名字到现在，过去了六小时四十三分钟。这段时间里，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像突然消失了。
但这不对劲。
“你记得深空七号门框上的刻痕吗？”洛尘忽然开口，“当时刮下来的溶剂残渣，成分和这次通风口里的有点像。”
“不是完全一样？”
“接近，但少了两种稳定剂。说明他们换了配方，或者换人做了。”
萧逸眯了下眼。“你是说，这支队伍内部有分工？有人专门负责标记路线？”
“应该是。”洛尘点头，“而且这人最近活动频繁。我让空间跑了个轨迹模型，结合过去三个月所有带环波标记的地点，画出一条移动路径。起点是自治星地下实验室，终点……指向边缘星域G-7。”
“旧轨十三号站。”
“对。那个废弃中转站，三年前冷链中断，后来就没再启用。但它最近两周有能源波动，功率不大，但持续不断。”
萧逸走到另一台机子前调出星图。红色光点一闪，锁定目标区域。航线显示，那里没有固定航班，只有零星货运记录，全都是“星联康护”的车。
“他们用公益名义走合法通道，实际上在铺点。”他说，“每一次运输，都可能是在布置下一步。”
“所以我们得赶在他们下次行动前找到据点。”
“可你怎么确定他们还会去旧轨十三号？”
“因为还没收网。”洛尘打开新窗口，调出一组数据流，“你看这些温度记录。过去五天，站内冷藏区维持在零下十八度，刚好够保存某些活性制剂。但他们没运货进去，也没人进出。这种耗电模式不像废弃设施，倒像是……在养什么东西。”
萧逸沉默几秒。“你是说，里面已经有东西了？等着被激活？”
“有可能。”
两人不再说话。洛尘闭上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外界时间开始变慢。
他在虚拟实验室架起三维投影，输入旧轨十三号的建筑结构图。系统自动生成多个高概率接触区——低温仓储门框、运输舱焊接缝、通风管道接口。这些都是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尤其是做快速标记时，总会有一点残留。
接着他启动追踪模型，把已知的九个案发点作为变量加入运算。参数包括环境温湿度、材料腐蚀率、空气流动方向。三十分钟后，系统输出三个最可能留存标记的位置。
其中一个，就在主控室正上方的通风管弯道处。
洛尘睁开眼，立刻将坐标同步给萧逸。
“我已经联系边防巡逻队，以匿名举报的方式派了无人巡检机过去。”萧逸接过数据，接入通讯端口，“只要拍到画面，就能确认是不是他们的人。”
等待的过程很短。
十分钟不到，巡检机传回一段十秒视频。镜头扫过锈蚀的金属壁，停在一处接缝位置。表面看什么都没有，但切换到特殊滤镜后，一道浅淡荧光浮现出来。
是半个环形符号，中间有波浪线，末端缺了一截。
和他们在培养舱容器底部看到的一模一样。
“标记更新了。”洛尘轻声说，“这不是旧痕迹，是刚留下的。”
“说明他们最近来过。”萧逸眼神一紧，“而且不避讳被人发现。”
“也许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看到。”
“那就顺着这条线走到底。”
他们收拾装备，登上了私人飞船。起飞前，洛尘把背包检查了一遍。应急探测器装在侧袋，药剂瓶固定在内层隔间，每支都贴了标签。他顺手把一支抗干扰喷雾塞进袖口，扣紧防护服。
萧逸坐在驾驶位，手动校准航向。引擎启动，舱外星光拉成细线。飞行途中，洛尘再次进入星幻医毒空间，继续优化落点预测。他把旧轨十三号的通风系统拆解成模块，逐段排查最可能藏匿设备的位置。
两小时后，系统给出最终结论：主控室上方管道、b区冷库排水阀、三号装卸平台地基夹层。
这三个地方，都有高概率埋着信号发射装置或温控毒素储存罐。
他把结果导出，同步到萧逸的手环上。
“到了以后先别靠近主控室。”洛尘提醒，“如果他们在监视，一定会注意到我们直奔核心区域。”
“那就先去冷库。”
“对。从外部绕行，用探测器扫一遍墙体。”
飞船进入巡航阶段，舱内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偶尔发出提示音。萧逸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目光扫过雷达屏。一切正常，没有其他飞行物接近。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回头看了眼洛尘。对方正低头整理数据板，眉头微皱，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怎么了？”
“刚才空间模型跳了个错误提示。”洛尘指着一行代码，“说我输入的某个参数和现实不符。但我没改过设置。”
“哪个参数？”
“空气含氧量。”他放大数值，“系统显示旧轨十三号站内氧气浓度比标准值低百分之三点二。可巡检机没报这个。”
“机器会不会出错？”
“不会。空间模拟基于真实数据，误差不超过千分之一。”
萧逸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除非……有人动了原始记录。”
“或者，站里根本不是无人状态。”
话音落下，舱内一阵轻微震动。导航提示前方有微重力扰动，建议调整高度五百米。
萧逸照做。
飞船缓缓抬升，穿过一片稀薄星云。
洛尘重新连接巡检机数据库，调出最后一次上传的日志。时间戳停留在十五分钟前，之后信号中断。按理说不该这样，那种机型能在恶劣环境下持续工作十二小时以上。
他尝试远程重启，失败。
“连不上了。”他说。
“什么时候断的？”
“就在我们进入巡航后的第八分钟。”
萧逸手指在控制台上敲了两下。“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不一定。可能是巧合。”
“你不信。”
洛尘没回答。他打开背包，取出一支新配的追踪剂，装进探测器接口。这支药剂能在空气中释放微量感应粒子，顺着气流寻找同类残留。
只要旧轨十三号里还有他们留下的痕迹，就能被捕捉到。
“等靠近目标，我就放出去。”他说，“最多十分钟，能出结果。”
萧逸点头。“到时候我降落在装卸平台西侧，远离主通道。你从b区入口进去，我走南侧走廊。保持静默通讯，发现异常立刻撤离。”
“好。”
飞船继续前行。星图上的红点越来越近。
还剩四十分钟航程时，探测器突然响了一声。
洛尘低头看屏，眉头皱紧。
“怎么了？”
“追踪剂反馈异常。”他指着波形图，“粒子在半空中就分解了，像是遇到了某种屏蔽场。”
“磁场干扰？”
“不像。分解模式很特别，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萧逸看向窗外。漆黑的宇宙中，旧轨十三号站轮廓隐约可见。像一块漂浮的废铁，静静悬在轨道上。
可他知道，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