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电箱的嗡鸣声越来越急。
电流在导线里爬行，像一层看不见的蛇贴着墙壁游动。洛尘盯着终端屏幕，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没按下去。刚才那0.03秒的提前量还在脑子里转，不是系统误差，是有人改了节奏。
他抬眼看向萧逸。
萧逸靠在控制阀箱体侧面，左手压着磁爆弹的引信盖，右手搭在终端边缘，指节泛白。肩上的烧伤渗出血丝，顺着袖口往下淌，但他没去擦。眼神一直落在洛尘脸上，等他开口。
“他们知道我们在盯源头。”洛尘说，“刚才那次回落，提前了。”
萧逸点头，“所以不能再按原来的周期走。”
“但我们能卡进那个0.1秒的空档。”洛尘调出能量流向图谱，“只要在刷新间隙注入追踪代码，就能顺着信号流反向定位。”
“风险是你得完全断开外部感知。”萧逸低声说，“一旦系统察觉，会立刻启动反制。”
“空间能护住我的意识。”洛尘把终端往怀里收了收，“你负责掩护，我来操作。”
萧逸看了他两秒，松开手，把终端推过去，“节奏你定。”
两人交换位置。洛尘蹲到箱体前，背对通道，打开星幻医毒空间的接入界面。蓝色光纹从指尖蔓延到手腕，皮肤下像是有细小的光点在流动。他闭上眼，呼吸放慢。
萧逸取出家族特制的屏蔽贴片，撕开背面贴在双方终端接口处。连接提示亮起，数据同步恢复稳定。
通道前方，倒塌的管线挡住去路，唯一能走的路径还是高压电区。电弧还没重启，但空气里有股焦味，说明充能已经接近临界。毒雾虽然散了一些，但地面还有残留，踩上去会留下轻微痕迹。
洛尘在空间里重建了当前环境模型，预演三种切入点。第一种太慢，第二种容易被机械守卫覆盖；最后选定第二波断电和毒雾再释放之间的1.2秒空档——那是系统切换指令时最脆弱的一瞬。
“准备好了。”他说。
萧逸抓起磁爆弹，拇指顶开保险栓，“三秒后我动手。”
洛尘没应声，手指在虚拟界面上滑动，开始上传追踪程序。代码分段加载，进度条缓慢推进。星幻医毒空间同步运行分析模块，锁定x-7Y-12坐标的能量输入路径。
萧逸数到三，猛地将磁爆弹甩向左侧通道尽头。
轰！
强磁波动炸开，金属残骸被吸成一团。监控探头瞬间失灵，机械守卫转向异常信号源。毒雾阀门短暂关闭，电弧出现微弱抖动。
就是现在。
洛尘按下确认键。
【反向追踪程序启动，正在嵌入信号流】
进度条跳到30%，突然一顿。
屏幕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外部入侵意图，启动一级反制协议】
洛尘眉头一紧，手指快速敲击，试图绕过防火墙。可下一秒，原本稳定的0.1秒刷新盲区开始乱跳，最短缩到0.05秒，根本抓不住。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口腔，人清醒了一瞬。
眼前画面变了。
操作界面变成一片血红，中央跳出一个选项框：【是否执行自毁指令？是 \/ 否】
假的。
他知道这是精神干扰制造的幻象，可手指已经不受控地往“是”移动。
萧逸一把扣住他手腕，“别看屏幕。”
声音很沉，压过了电流的嗡鸣。
洛尘闭眼，切断视觉反馈，转为依赖空间内部感知系统。脑波频率自动调整，与系统刷新盲区共振。他在意识深处重新构建代码结构，用空间提供的神经同步模式强行注入。
进度条重新走动。
60%……80%……99%
【反向链接建立，目标节点身份验证中……】
成了。
洛尘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他刚想说话，忽然浑身一僵。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背后传来。
不是声音，也不是气味，更像是一种注视。来自地下二层x-7Y-12的方向，仿佛有双眼睛穿过层层墙体，正盯着他的后脑。
他没动，也没抬头。
可那股感觉没消失。
萧逸也察觉到了。他慢慢站直，挡在洛尘前面，目光扫向前方通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残存的毒雾在缓缓流动。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没看到。”洛尘低声说，“但我被锁定了。”
“谁？”
“还不知道。”他调出终端最后一帧数据，“但身份验证正在进行，再等一轮信号刷新就能出结果。”
萧逸盯着他，“如果对方也是满级精神力掌控者，你现在就是活靶子。”
“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洛尘把终端递过去，“要么现在查，要么永远查不了。”
萧逸接过设备，沉默几秒，忽然说：“你往后退五米。”
“为什么？”
“我说了算。”萧逸把磁爆弹换到左手，“你只管接收信息，其他事交给我。”
洛尘没争，起身往后撤。每一步都踩得很轻，避开地上的电缆残渣。他靠到另一侧管道边，再次接入空间，准备接收反向追踪的最终数据。
萧逸站在原地，终端贴在胸前，右手慢慢摸向腰间暗袋。那里还藏着一枚银针，针尾刻着家族密纹。
通道里的电流声忽然停了。
所有灯光熄灭。
黑暗降临的瞬间，终端屏幕闪了一下。
【身份验证完成】
一行字浮现：
【目标节点操控者：未知身份，权限等级SSS，接入方式——活体意识直连】
洛尘瞳孔一缩。
活体直连意味着对方不是远程操控，而是把自己的意识直接插进了系统核心。那种操作方式早就被星际联邦列为禁术，因为会导致使用者精神崩解。
可这个人用了。
而且用得很熟练。
他刚想提醒萧逸，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位。
萧逸往前走了三步，站在高压电区边缘，抬头看着头顶的主控管线。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后，他把终端放在地上，双手抬起，掌心朝上。
这个动作不对。
洛尘心跳加快。
萧逸从来不会摆出这种防御姿态。
他快步冲上前，“萧逸！”
萧逸缓缓转头。
眼神很平静，却没有焦点。
就像……被什么东西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