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窗帘是拉开的,阳光照在床头。昨晚睡前写完的日记本还摊在桌上,笔搁在纸页边。我坐起来,身上没有那种沉甸甸的累,脑袋也不发胀。我下地走了几步,脚踩在地板上很稳。
我走到窗边,楼下的街道已经开始热闹。有人推着早餐车,锅铲碰着铁皮发出响声。我看着那缕白气升起来,忽然觉得饿了。
我转身去洗漱,动作比之前快了不少。刷牙的时候照了镜子,脸色不那么白了,嘴唇也有点红。我换上衣服,拿了包准备出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关毅发来的消息:“今天有空吗?林策划想上午十点开会。”
我回他:“我在路上了,能加个座吗?”
他很快回:“等你。”
我赶到公司时,会议室门开着。关毅坐在靠里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林策划也到了,正低头看平板。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摘下眼镜擦了擦。
“气色不错。”他说。
“睡够了。”我笑了笑,在关毅旁边坐下。
他递给我一杯温水,没说话。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上来就喝冰的。我把水放在一边,从包里拿出自己整理的文档。
“这几天我想了些事。”我说,“这次活动能不能换个方向?不只是演出。”
林策划抬眼看着我:“你说。”
“我想加一个环节,叫‘平凡之声’。”我翻开第一页,“找一些普通人来唱歌——快递员、环卫工、小店老板。他们平时不会站上舞台,但他们的生活里也有歌。”
林策划皱了眉:“这种形式没做过,现场不好控。”
“我知道。”我点头,“可正是因为没做过,才值得做。我以前也是站在台下的人,那天要不是临时上去唱了一句,也不会被听见。”
屋里安静了几秒。
关毅翻了下我的文档,手指停在一页上。“她列了几个案例。”他说,“都是真实故事。有个送外卖的姑娘,每天午休练声半小时,录过小视频发网上;还有个修车师傅,晚上收工后在店门口弹吉他。”
林策划听完,慢慢戴上眼镜。“你是想让这个活动变得不一样?”
“我是想让它有点温度。”我说,“我们办活动,不光是为了让人来看热闹。如果有人因为看到这场演出,觉得自己也能试试,那就够了。”
他又看了会儿资料,终于点头:“可以试。但得控制人数,先定三个名额,走审核流程。”
“没问题。”我记下来。
关毅看着我,眼神有点松动。他知道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我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笔盖按了回去。
会议继续进行。大家开始讨论流程安排、场地布置、宣传节奏。我说话比以前慢了些,每句话都想着再说一遍。说到一半,手指突然抖了一下。
我立刻握紧拳头,把手藏到桌下。
关毅看见了。他停下发言,看了眼手表。“十分钟后休息。”他说。
没人反对。
我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冷水冲过手背,那种麻感慢慢退了。我对着镜子吸了口气,又呼出去。
回到会议室时,林策划正在讲媒体对接的事。“首波宣传重点还是放在你的新歌上,主题曲需要尽快定版。”
“我已经试过两遍。”我说,“声音没问题,录音室随时可以进。”
“别急。”关毅说,“先确保体力跟得上。”
“我不是以前那个状态了。”我看着他,“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但现在,我想动起来。”
他没再拦。
下午两点,我们重新聚在一起。这次我拿出了初步的宣传方案草图。纸上画的是活动主视觉构想:背景是一条老街,灯光昏黄,中间留出一块空地,地上有麦克风的影子,周围站着模糊的人影。
“这些人是谁?”林策划问。
“还不知道。”我说,“但他们迟早会站上去。”
他盯着图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这图要是做成海报,可能会有人以为我们在拍电影。”
“那就让他们误会一会儿。”我也笑了。
三点钟,我们敲定了第一阶段的工作分工。我负责联系几位潜在参与者,提供基础信息和沟通支持。关毅跟进音乐编排和录音进度。林策划统筹执行细节和资源协调。
散会前,他说:“明天要去场地看看,你去吗?”
“我去。”我说,“顺便量一下音响距离,心里好有数。”
关毅点头,把车钥匙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包准备走,临出门时回头问林策划:“你觉得,我们真能找到那样的人吗?就是平时不说话,但一开口就能打动人的?”
他合上笔记本,说:“你都站在这里了,为什么不能有下一个?”
我走出大楼时,太阳还没落。风吹在脸上不冷了,我能感觉到皮肤在呼吸。我抱着打印好的草案往地下车库走,脚步没停。
到了录音室,灯已经亮着。助理看见我有点惊讶:“这么快就来了?”
“约好了。”我把包放在椅子上,“今天能把小样再录一遍吗?”
“当然。”她打开设备,“你状态怎么样?”
“很好。”我戴上耳机,站到麦克风前。
音乐响起前,我闭了下眼。这一次,我没有想着要证明什么。我只是想唱,想让声音实实在在地落在空气里。
第一个音出来时,我很清楚——它稳住了。
我睁开眼,看着谱架上的歌词。
第一句是:“你有没有听过,那些没被记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