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十五分,阳光照在办公桌的绿植上,叶片边缘泛着微光。苏瑶刚放下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新增求助信息的页面。她拿起笔,在工作表上划掉一条事项,指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厉霆琛。
他正在看一份合同,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着纸页边缘。
手机突然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平稳,没有寒暄:“我姓林,是你丈夫十年前订过婚的那个。”
苏瑶的手指一下子收紧,指节压在桌沿,杯子里的水晃了一下,溅出一点落在手背上。她没去擦。
“我想见你。”对方继续说,“有事要谈。”
苏瑶喉咙动了动,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当面谈更清楚。”女人停顿一秒,“你应该想知道,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她慢慢把手机放回桌面,屏幕暗下去。窗外人声隐约传进来,街道上的车流声、学生过马路的喧闹,都变得遥远。
厉霆琛抬起头,笔停在半空。
他看着她脸色不对,合上文件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怎么了?”
她没立刻回答,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像是怕它再响起来。
“刚才那个电话……”她开口,声音有点干,“是你说过的那种人吗?以前和你有过婚约的?”
厉霆琛眼神一沉,随即点头:“我知道是谁。”
他绕到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掌心温热:“她叫林婉如,父亲是厉家老一辈的生意伙伴。当年两家提过联姻,但只是口头约定,连正式订婚礼都没办。后来她出国留学,这事就没了下文。”
苏瑶轻轻吸了口气:“现在为什么找来?”
“不清楚。”他语气很稳,“但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影响你现在的生活。”
他转身走到自己座位,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查一下十分钟前打进来的那个号码,归属地、运营商、是否实名登记。”他顿了顿,“还有,调取最近三天内所有联系过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他挂断。
“已经关机了。”他说。
苏瑶终于抬眼看他:“你一点都不意外?”
“这种事迟早会来。”他坐回椅子,身体微微前倾,“我站得越高,过去那些尘封的人和事就越容易被翻出来。有人想搅局,有人想借题发挥。但她选错了方式,也选错了时机。”
“如果她不是为了搅局呢?”苏瑶声音轻了些,“如果她是真心想见我,谈谈过去?”
厉霆琛看着她:“你觉得我会让任何人动摇我们的家?”
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昨晚他们还在阳台上说着未来,说起要帮更多孩子走出困境。今天就有人从十年前走出来,敲响了他们的门。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
“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感情。当年的所谓婚约,不过是两个家族试探性的接触。我没答应过她什么,也没亏欠过她什么。我现在所有的承诺,都在你和孩子身上。”
苏瑶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没有躲闪,也没有犹豫。
她点了点头,手指慢慢松开桌角。
“我相信你。”她说。
但他没起身,反而握住她的手:“可我还是得问你一句,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你不想见她,我可以直接回绝。如果你愿意听她说什么,我就在旁边陪着。你的选择,才是唯一的答案。”
她沉默了一会儿。
窗外风吹动窗帘,一页文件从桌上滑落,飘到地上。厉霆琛没去捡,她也没动。
“我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她终于开口,“但不是现在。等基金会第一批安置工作完成,等孩子们都安顿好。那时候,我才有心思去听别人的故事。”
厉霆琛点头:“好。我会让她等。”
他站起来,顺手把地上的纸捡起,放回桌上。
办公室恢复安静。
苏瑶重新拿起笔,继续在工作表上写写画画。她的字迹比刚才稳了些,动作也流畅起来。
厉霆琛回到座位,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他没有再提那个电话,也没有追问她的想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十一点零七分,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短信。
苏瑶看到提示弹出,是一个新号码发来的照片。
她点开。
是一张旧照。黑白的,有些模糊。画面里站着两个年轻人,男孩穿着深色西装,女孩一身白裙,两人站在一棵树下,距离不远,但没有牵手,也没有笑。
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
“你确定你知道他全部的过去吗?”
她盯着屏幕,呼吸停了一瞬。
厉霆琛察觉动静,立刻走过来。
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表情没变,直接点进对方资料页,发现号码未实名,注册时间是昨天下午。
他删掉照片,把手机还给她。
“别看这种东西。”他说,“真假难辨,只会乱心。”
苏瑶接过手机,放在手心,屏幕朝下。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动摇。”她低声说,“我只是在想,以后会不会还有更多人冒出来,拿着一张旧照,一段录音,或者一封不知真假的信,说我丈夫曾经爱过谁,承诺过谁。”
“那就让他们来。”厉霆琛声音不高,“我说过的话,做的事,只对眼前的人负责。过去没给出去的心,现在也不会补给别人。”
他坐回位置,打开内部安保系统界面,输入指令:“从今天起,所有未知来源的通讯信息,优先级别上调至一级监控。涉及我个人过往关系的,直接拦截并留档备案。”
系统确认执行。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苏瑶喝了口凉掉的水,翻开新的文件夹。
上面第一条写着:城西庇护站建设进度——预计五日内完工。
她用笔圈出时间节点,写下负责人姓名。
厉霆琛也在处理事务,键盘敲击声规律而稳定。
十二点整,助理送来两份餐盒。
她打开自己的那份,是清淡的蔬菜粥和蒸蛋。厉霆琛的是米饭配炒菜,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
“吃点热的。”他说。
她嗯了一声,低头喝粥。
饭吃到一半,手机第三次震动。
她没看,直接按了静音。
厉霆琛瞥了一眼:“不看?”
“看了也是同样的套路。”她放下勺子,“要么刺激情绪,要么制造猜疑。我不想让他们得逞。”
他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两人吃完饭,助理收走餐盒。
苏瑶站起身,走到窗边活动肩膀。楼下街道人流不断,一辆校车缓缓驶过,孩子们背着书包下车,跑进旁边的学校大门。
她看了一会儿,转头问他:“你说,我们能不能一直守住现在的生活?”
“能。”他回答得很干脆,“只要我们不退,没人能把我们拆开。”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一些。
下午一点二十三分,基金会后台弹出一条新消息。
标记为紧急。
她点开,是一段录音附件,来源匿名,上传时间三分钟前。
标题写着:关于厉总前未婚妻的真实情况。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厉霆琛从文件中抬头,看见她的动作,慢慢合上电脑。
他没有阻止她点开。
也没有催促。
苏瑶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
录音开始,一个女声传出,语速缓慢:
“我知道你们在查我……但我不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