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准平时不太出现在人前,也没什么朋友,他从小性格就孤僻,也没机会交朋友。爹娘被抓后,他成了孤儿,在街上流浪,被其他的孤儿欺负,是皇上救了他,后来皇上让他跟着太子殿下。
因为以前挨打挨得多,他的身体十分抗打,也很耐痛,这种后期的折磨让他成为了习武的半根好苗子,防御能力极强,因此学了许多带攻击性的武功,攻守兼备。
太子殿下希望他能交朋友,但见他总是沉默,不愿意踏出那个圈,知道以前的事可能难以启齿,也没有强求他,只是希望他可以走出来。
青鸟是他唯一的朋友,因为他的话实在太多了,才认识他时,因为代号里都带个“青”字,就能喋喋不休,知道他话少,便把他当成了一个倾听者,每天大事小事都要分享。
对于一个暗卫来说,他当时觉得青鸟并不合格,有些吊儿郎当,他也第一次知道了“烦”是什么样的情绪。
“别说了……”
“你终于说话了。”青鸟笑嘻嘻的,似乎是终于目的达成,笑得有些得意。
他被弄得有些烦躁:“你只是为了让我说话?”
见青准被他惹毛,青鸟眨了眨眼,有些结结巴巴:“没有……我以为你不爱说话……但那些事也的确想和你分享……所……所以才告诉你。”
“我是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听别人说话。”青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走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可他的确不喜欢别人一直跟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巴拉巴拉巴拉,像蚊子一样,烦死了。
后来殿下找到他,告诉他,青鸟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
他转过头,说着:“他一直说话,很烦。”
浅煜陌摇摇头:“在你来之前,他的话也很少,大概是觉得你比他还沉默,想逗你开心,你们之间需要好好聊聊,没准说开后,你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青准扯了扯嘴角,见太子殿下发话,便同意了“找青鸟谈谈”这件事。
后来他知道了关于青鸟的事。
青鸟原名叫李玉卿,来的比他早一些,但他也没有朋友,因为青鸟有些自卑自己的家世,他的爹有病,在他的记忆中经常殴打他的娘亲,他去拉架,也被打倒在地,就这样到他八岁,某天夜里,爹在半夜把娘捆住,扔进了河里。
娘死后,他听说,爹一直觉得他长得不像他,一直怀疑娘亲和别的男人有染,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所以他这样做了。
那些传言也是这些好邻居、好街坊说的,因为爹爹是个普通老百姓,而他小时候觉得轻功很帅,有时候会在草地上快速跑跳,不知不觉,他能跳得非常高,听其他人说,这就是轻功。
娘亲活着时他们造谣他不像爹爹,说他的“轻功”也是野男人教的,娘亲死后他们说爹爹做的对,帮他掩护这件事,只说娘亲是不小心掉进河溺死,因为娘亲死了,找不到奸夫,便随便给她安了一个。
可他知道,娘亲一直本本分分,大家因为娘亲谦和,便这样说,爹爹也便信了,还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他满腔怒火,却败在了爹的拳头下。
他选择了离家出走,因为觉得他不是他的儿子,他爹倒也真的没管他。
因为没有钱,加上年纪不大,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不想回去,也知道回去也没人管,可能下场还会像娘亲一样,他住进了山里,在山上找一些能吃的野果充饥,就这样待了半个多月。
那天他想掏点鸟蛋做午餐,因为营养不良,脱力没踩稳树干,滚进了蜂麻丛,当时全身都被蜇了,手碰到那叶子也被蜇得摸不了东西。
他很疼,浑身都是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却又越抓越痒,以为会死在那片蜂麻丛里,想到死去的母亲,他大声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有些力竭,也好饿,是路过的太子殿下救了他,当时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从那片树丛里救出来,当时他身上全是蜂麻叶上的小刺,身上所有地方都好疼,火辣辣的。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休养好,当时殿下问他家在哪里,是不是走丢了,李玉卿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差不多大,他却这么成熟,因为是救命恩人,他还是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浅煜陌皱着眉头,只觉得荒唐,一句没头没尾的谣言,让他变成了孤儿,他爹也有病,他问他愿不愿意学一门技术,他摇摇头,说知道他不是普通百姓,想跟他走,做他的侍卫。
见他心意已决,浅煜陌便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这时李玉卿才知道他就是天启的太子殿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但他还是想跟太子走。
他想忘记以前的事和身份,所以他不叫李玉卿了,因为卿字,也因为是掏鸟蛋救下的,而且后面让会武功的师父看过,他确实是习武的好苗子,那也的确是轻功的基本功。
因为传信的信使叫青鸟,加上那两个原因,所以他叫青鸟,他也很满意这个新名字,也知道自己应该彻底与过去道别。
只是他很内疚,如果当时他学的是武功,而不是轻功,是不是能救下娘亲?他没见到娘亲最后一面,出来时也没带关于娘亲的东西……
即使他知道自己没有师父教,也学不了武功,即使他知道自己年纪小,学了皮毛功夫和自己那屠夫爹爹打可能也打不过,即使……可是,万一呢。
他困在了那个无法触及的结局。
青鸟总是会想起娘亲从河里打捞上来时手脚被缚住,绳子挤进了肉里,而她也已经看不清人样,可他知道,那是他的娘亲。
他每个夜里都在做梦,每次午夜梦回也总是自责,他知道,改了名字,他的灵魂,还是李玉卿。
来这里做暗卫的孩子身世都是保密的,但都有一些共同点:大部分是孤儿;被太子殿下救了;因为没有去处,打算效忠太子殿下。
他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世,可他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后来和大家一起待了一年,他知道太子殿下担心他没有朋友,便试着放下,想打入集体,心里还是有一个结,只是他藏了起来。
直到青准的到来,他发现他似乎比他还要沉默,觉得也是关于身世,想到当时的自己,也是因为同样的沉默产生了同感,他希望青准也能走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找话题,他以为青准的“青”和他一样,也是有其他的含义,故作聪明地到他面前,说着他的青字是因为他名字里带卿,见他不说话,便大小事都和他分享。
可他还是不说话。
青鸟心想,他之前一定受到过更深的伤害。
因为不知道青准对什么感兴趣,他便大小事都和他分享,想着万一有他感兴趣的,也不会错过。
直到青准让他不要再说了,当时他的语气有点淡淡的,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青准说话,他以为终于让青准开了口,让他卸下了心防,却没想到是因为他的喋喋不休让他感到烦躁。
青准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擅长表达情绪,也不喜欢说话,他跟着太子也只是因为皇上救了他。
他信任皇上,因为皇上救了他,皇上怕别人对他有偏见,没告诉其他人他的身世,他是唯一知道他身世的人。
后来,当他走出那段回忆,皇上告诉他,是因为太子当时先注意到他,但是因为他是大人,出面更有威慑力,所以是他吓跑了那些混混,毕竟也不能对混混说,他们是皇上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