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第三层亮起的瞬间，空气像是被抽紧了一样。老者说时辰已过两炷，话音落下，祭坛四周的红纹开始微微跳动，节奏比之前快了些。
苏曼曼的手还贴在石板边缘，指尖渗出一滴血，顺着纹路滑了半寸就干了。她没甩手，也没皱眉，只是低头看着那道血痕，像是在等它自己说出点什么。
花自谦站在她侧后方，手掌还搭在她肩上没拿开。他感觉到她肩膀绷得很紧，像是随时会往前冲，又像是被人从背后拉住。
“还能撑？”他问。
“能。”她说，“就是这东西……不太讲理。”
她说完，把手掌重新按回石板。这一次，她闭上了眼睛。织霞手的感应不是看，也不是摸，而是像把记忆倒着放一遍。她能感觉到那些纹路在变，三息一换，毫无规律可言。
青鸾蹲在西北角，手里捏着最后一点蝶粉。她刚才用了大半去映射投影，现在剩下的只够撒一次。她没急着动手，而是盯着苏曼曼的手指，看它每次触碰时有没有细微的抽搐。
少女盘坐在地，双掌贴着地面，黑丝从脚踝蔓延出去，像树根一样扎进石缝。她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但额头已经出了汗。
花自谦退后半步，掏出点妆笔，在自己眉心点了一下。笔尖微凉，他反手把那点墨印在苏曼曼后颈，动作很快，像是怕她拒绝。
她抖了一下，睁开眼。
“清楚点了？”
“嗯。”她点头，“现在能看见它们是怎么乱的。”
她说完，手指沿着一条纹路慢慢划过去。每走一段，那线条就会扭曲一次，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搅动。她试了三次，每次都卡在同一个位置断掉。
“不是画错。”她说，“是它不想让我们连起来。”
“那就别连。”花自谦说，“先看它怕什么。”
他走到石板东南角，用金蛇缠丝手抽出一根极细的银线，搭在一处节点上。线刚落稳，整块石板就震了一下，那条纹路立刻翻转，变成完全不同的结构。
青鸾立刻撒出蝶粉。粉末在空中形成一张网，映出石板的虚影。她发现每当银线接触某个点，蝶粉的颜色就会变深，说明那里能量更弱。
“有破绽。”她说，“但不多。”
少女这时睁开了眼。
“地下九个点在共振。”她说，“主轴线在偏移，如果现在布阵，只能撑十息。”
花自谦点头，立刻从乾坤袖里抽出九段蜀锦，分别丢向不同方位。他用丝线连成一个圈，把石板围在中间。银线穿过每一处节点，形成一个稳定的框架。
“成了？”青鸾问。
“还没。”花自谦说，“这只是不让它乱动，不代表能解开。”
苏曼曼看着那圈银线，忽然伸手按在石板中央。她不再跟着纹路走，而是直接画了一个圆。圆成的瞬间，所有线条都停了一下。
然后，它们开始重组。
这一次的速度更快，像是知道有人要破局，干脆把规则全换了。
“不对！”青鸾喊，“它在重置！”
她话音未落，石板猛然爆闪。一股吸力从中心传来，直接扯向苏曼曼。她来不及收手，整个人往前一倾，额头“咚”地撞在石板上。
花自谦一把将她拉开。她跌进他怀里，脸色发白，额角浮出一朵血色并蒂莲，一闪即逝。
“怎么回事？”青鸾冲过来扶她。
“它抽了我一下。”苏曼曼喘着气，“不是伤，是……拿走了一点东西。”
花自谦立刻发动乾坤袖，卷出一匹素色蜀锦盖在石板上。布一落，那股吸力就消失了。石板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别再硬来了。”他说。
“不是我想硬来。”她靠在祭坛边上，“是它不让人好好解。”
老者这时开口：“你们错了。”
四人同时看向他。
“这碑不是机关，不是阵法，也不是谜题。”他说，“它是镜子。”
“镜子？”
“照的是人心。”老者睁开眼，“你们想用巧技破它，但它只认诚心。你们越算计，它越躲。”
花自谦沉默片刻，问：“怎么才算诚心？”
“你心里清楚。”老者看他一眼，“比如你每次看到她的黑丝，心跳都会快一点。你不说，但它知道。”
苏曼曼抬头看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花自谦没反驳，只是把手插进袖口，摸了下点妆笔。
“再来。”他说，“这次不靠算。”
四人重新围住石板。花自谦撤掉银线阵，让石板暴露出来。青鸾把剩下的蝶粉全撒在空中，形成一层薄雾，用来观察能量流动。少女依旧闭目引脉，黑丝深入地底，确认主轴线是否稳定。
苏曼曼站回西南角，这次她没急着动手。她盯着石板看了很久，忽然问：“如果我不为走出去，也不为解谜，就为了知道真相……它会不会让我碰？”
没人回答。
她把手放上去。
这一次，纹路没有立刻变化。它们像是在等她继续。
她开始画。不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而是凭着感觉走。每一笔落下，腿上的黑丝就亮一次，像是在回应。
画到一半，她忽然停住。
“有人在哭。”她说。
“谁？”
“不知道。”她闭上眼，“但声音很熟，像是……小时候听过的。”
花自谦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
“你提过。”他说，“你第一次绣《璇玑图》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唱摇篮曲。”
她点头：“就是那个声音。”
她继续画。最后一笔落下时，石板发出一声轻响，第三层纹路彻底点亮。但这一次，没有震动，也没有反噬。
老者缓缓起身，看向祭坛上方。
“时辰。”他轻声说，“已过三炷。”
苏曼曼的手还放在石板上，指尖微微发烫。她没拿开，也不敢动。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往外看。
花自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她今天穿的还是那条黑丝长袜，但从膝盖往下，颜色比之前深了一截，像是被什么染过。
他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小腿。
她猛地回头。
“怎么了？”
“没事。”他说，“就是觉得……它好像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