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藏书阁禁书区，青铜门开合的吱呀声在空旷的阁内荡起回音。
慕星黎握着黎玄澈给的鎏金钥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师尊说“该让你知道的”，此刻正随着霉味与古墨香扑面而来。
她举着火折子，火光在檀木架上跳跃。
最顶层那卷《九尾神尊·极北冰窟记事》的狐毛捆扎处泛着幽光，可她的目光却被架底半露的青竹卷吸引了去。
那卷边角磨得发毛，封皮上压着一枚褪色的封灵符，符纹如蛛网般细密，正是千幻神宗特有的“锁秘符”——只有血脉觉醒者能解。
“难道是……”慕星黎指尖微颤，前世她从未踏足禁书区，如今九尾血脉在体内翻涌，竟比火把更亮地映出符纹下的字迹：“慕氏秘辛”。
她蹲下身，掌心按在符上。
九尾之力顺着指腹渗入，封灵符“嗤”地一声化作青烟，竹卷“刷”地展开，泛黄的纸页间飘出几星碎磷——那是凌霄仙尊座下邪修特有的“蚀骨磷”。
“慕华安，癸亥年冬月，携千幻镇宗玉髓盏，于苍梧山与凌霄仙尊交易……”慕星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睫毛剧烈颤动。
纸页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如利刃般扎进眼底：“换取玄阴丹百颗，条件为献祭慕家养女星黎，取其血脉精元助仙尊突破大劫。”
“啪”的一声，火把从她指间跌落。
火星溅在青砖上，映得她眼尾的狐纹泛着妖异的红。
前世她被绑上祭台时，慕华安跪在凌霄仙尊脚边哭嚎“小女顽劣”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原来不是“小女”，是“养女”——是可以随时献祭的弃子。
“阿黎？”顾岁安的声音从阁外传来。
这位记录修士总爱穿月白直裰，此刻腰间的记录器正泛着微光，显然是黎玄澈传讯让她来协助。
慕星黎猛地将竹卷塞进袖中，转身时却撞得檀木架发出闷响。
顾岁安掀帘而入，月光透过她身后的窗棂，照见她发间那枚青玉簪——那是千幻内门弟子的标记，此刻正随着她的脚步轻颤。
“可是发现了什么？”顾岁安走近，指尖刚要触碰竹卷，却被慕星黎更快地握住手腕。
后者的掌心烫得惊人：“顾师姐，帮我看看这卷的印记。”
顾岁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翻卷的动作极轻，像在触碰易碎的蝶翼，直到看到卷尾那枚朱砂印：“云鹤子……是他！二十年前失踪的那位老修士，曾是藏经阁首座，覆灭前说过要‘留真相于人间’。”她抬头时，眼底映着慕星黎泛红的眼尾，“我查过典籍，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落霞谷。”
落霞谷的夜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时，慕星黎正与白羽蹲在一处断墙后。
白羽是慕府旧仆，此刻易了容，腰间别着淬毒的短刃，喉结动了动：“小姐，这谷里阴气重，属下先探路。”
“一起。”慕星黎按住他欲抬的手，九尾之力在周身凝成淡紫屏障。
前世她总嫌白羽啰嗦，此刻却听见他心跳如擂鼓——这个从小护着她的男人，连呼吸都在替她警惕危险。
废弃洞府的石门半掩，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慕星黎的脚步顿在洞口——石床上躺着个白发老者，形容枯槁如干尸，却在听见动静时突然睁大眼睛，浑浊的眼珠里迸出精光：“是你……是你！”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慕星黎快步上前，跪在石床边：“前辈，我是慕星黎。”
“好……好，像……像你娘。”老者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当年慕华安逼我伪造宗卷，说要‘清理门户’……他给凌霄的，不只是玉髓盏，还有你娘的……”他突然抓住慕星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北境寒渊！寒渊冰下藏着……藏着你娘的剑！”
话音未落，老者的手垂了下去。
慕星黎指尖按在他颈侧，已没了脉搏。
她反手接住他吐出的玉简，却在触到的瞬间听见洞外传来破空声——是淬毒的飞针！
“小姐小心！”白羽扑过来，短刃在身前划出银弧。
七八个黑衣刺客从阴影里窜出，为首者面覆黑纱，露出的下巴有道狰狞刀疤——那是慕华安最器重的“断刀”卫统领！
“拿命来！”刀疤男挥刀劈下，刀锋裹着黑焰，正是凌霄仙尊的“蚀骨焰”。
慕星黎旋身避开，指尖掐诀：“九玄锁魂阵，起！”十二根玄铁锁链从地底窜出，却被刀疤男一刀斩断。
“主子说要活的！”另一个刺客吼道，飞针如暴雨般袭来。
白羽挡在慕星黎身前，左肩顿时绽开血花。
他闷哼一声，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逼得刺客后退半步：“小姐快走！去寒渊！”
慕星黎咬碎舌尖，九尾之力如火山喷发。
紫芒裹着她和玉简冲进夜空，下方传来白羽的闷喝与刀剑相撞声。
她不敢回头，直到看见千幻的护山大阵在前方亮起，才敢低头查看——掌心的玉简还在，而袖中云鹤子的血渍，正随着夜风渗入她的肌肤。
“顾师姐！”她撞开顾岁安的房门时，发间沾着血珠。
顾岁安正对着记录器推演，见她这般模样，立刻取出金创药：“怎么回事？”
“云鹤子……死了。”慕星黎将玉简按在记录器上，青光闪过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前世的哭声——在祭台上，在慕华安的“对不起”里，在凌霄仙尊的“血脉正好”中。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顾岁安的声音突然变了调：“阿黎，这玉简里还有……慕华安去年派往极北的商队，运的不是药材，是……”
“够了。”慕星黎打断她，转身时窗外的月光正照在她眼尾的狐纹上，“我要整理所有证据。”
同一时刻，慕府的演武厅里，刀疤男跪在青石板上，半边脸肿得老高。
慕华安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茶沫溅在他月白道袍上：“连个丫头都抓不住？”
“那丫头……那丫头有九尾之力！”刀疤男声音发颤。
慕华安的茶盏“啪”地碎在他脚边，瓷片扎进他手背：“闭嘴！去请鬼母……必须在她拿到寒渊秘密前，杀了她！”
夜风卷着慕府的灯笼摇晃，照见慕华安腰间的玉佩——那是千幻神宗的镇宗玉髓盏所制，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