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千幻神宗的飞檐时，顾岁安的情报室里，羊皮纸被烛火烤得卷起边角。
她捏着炭笔的指尖沁出薄汗，地图上的红点已从三五个疯长成连成线的血珠——北境寒渊、南荒毒沼、东溟渔村，每个红点旁都标注着“修士全灭”“傀儡残肢”“灵脉紊乱”。
“顾姑娘，又有新消息。”小弟子捧着竹筒推门进来，竹筒上的火漆印着苍梧宗的标记。
顾岁安抖开信笺的手突然顿住，炭笔“啪”地掉在案上——信里夹着半块焦黑的傀儡残片，边缘还粘着暗红的血渍，“苍梧宗夜巡队全灭，目击者说那些傀儡……会笑。”
案角的青铜镜突然泛起涟漪，慕星黎的影像从中浮现。
她鬓边的银铃微微晃动，身后是正在搭建的九玄监察阵的阵基：“顾师姐，我在阵眼处感应到北方灵气异常，和你地图上的红点是否有关？”
顾岁安捡起炭笔，在最北端的冰原上重重画了个圈：“方才苍梧的信里提到，有村民看见黑雾从极北冰窟涌出。星黎，你记不记得三年前失踪的万剑阁主？他最后一次传讯，说在冰窟附近发现‘不属于人间的刻纹’。”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促的鹤鸣。
黎玄澈的玄色道袍先一步扫进屋内，他发间的狐毛银饰泛着冷光：“议事殿召集各峰首座，顾护法带着地图来。”他目光扫过案上的傀儡残片，指尖在案几上叩出轻响，“雪无涯的巡查队已整装，我要知道傀儡的扩散速度。”
慕星黎跟着黎玄澈走向议事殿时，山风卷着新翻的泥土气息。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牌，第二尾狐毛的灼痛已转为温凉——方才用血脉之力封印鬼母时，她分明在黑雾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腐叶香，和前世养父慕华安书房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议事殿内，十二盏青铜灯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雪无涯握紧腰间的巡查令，铠甲上的剑纹随着动作轻响：“大长老，我带三十个巡卫今夜就出发。北境冰窟我去过，那里的冰层下有上古遗迹，或许藏着傀儡的制作方法。”
黎玄澈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水溅湿了袖口：“不是或许，是一定。鬼母能操控傀儡越界，必然有稳定的灵力源。”他抬眼时，金瞳在灯影里一闪，“九玄监察令即日起生效。雪无涯领巡查队，每三日传讯一次；星黎负责布九玄监察阵，重点监控藏书阁和灵脉口——”
“大长老！”外门弟子撞开殿门，额角还渗着血，“外门结界被破！有……有傀儡混进来了！”
慕星黎的银铃突然炸响，她转身时狐尾已舒展至第三重，幽蓝的光映得殿内众人脸色发白：“是鬼母的后手。”她指尖在虚空划出金纹，玉牌上的九玄印瞬间亮起，“按计划，放他们进藏书阁。”
黎玄澈的尾尖缠住她手腕，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确定？那批古籍里有……”
“我确定。”慕星黎回握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狐毛传来，“他们要的是《九玄御鬼录》，而我们要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藏书阁外的竹影被月光拉得老长。
七个裹着斗笠的“修士”穿过结界时，守卫的弟子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正如慕星黎所料，鬼母选了最像外门弟子的傀儡，连腰间的储物袋都装着半块灵玉。
为首的傀儡刚摸到阁门铜环，慕星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九玄锁魂，起。”
月光突然被染成幽紫，十二根玄铁锁链从地底窜出，将七人牢牢捆住。
傀儡们同时抬头，斗笠落地，露出的面容让守卫弟子倒吸冷气——那是前月失踪的青鸾峰弟子阿桃，此刻她的眼眶里爬满黑虫，嘴角咧到耳根：“小师妹，你以为困住我们就能……啊！”
锁链突然收紧，黑虫被灼成青烟。
黎玄澈的身影从阁顶跃下，指尖凝着银色狐火，直接穿透傀儡心口的木核：“我要知道，是谁给你们下的命令。”
木核裂开的刹那，血雾中飘出一缕半透明的魂体。
那是个白发老者，身上还穿着万剑阁的月白道袍，他望着自己透明的手，突然痛哭出声：“我……我被鬼母下了蛊，她用我徒儿的魂魄要挟，逼我制傀儡……”
顾岁安的身影闪到近前，手中的记录器（注：用户设定中“记录修士”的特殊法器）泛起青光：“前辈，您最后见到凌霄仙尊时，他在做什么？”
老者的魂体颤抖着，记忆如碎片涌入记录器：“他在祭台……用百个元婴修士的血画阵图，说要……要清洗正道，第一个就是千幻……”
黎玄澈的金瞳骤然收缩，狐毛无风自动，扫过老者魂体时附上一层柔光：“安心去吧，你的徒儿，我会找到。”
慕星黎接过顾岁安递来的记录器，里面的记忆片段还在闪烁。
她望向殿外的血月，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藏书阁翻到的残卷——《上古狐族秘史》里提到，极北冰窟下镇压着一只吞灵邪兽，而它的血，正是操控傀儡的绝佳媒介。
“师尊。”她转身时，黎玄澈正望着山门外的方向，那里有雪无涯的巡查队举着火把出发，像一条游走的火龙，“他们要的不只是千幻，是整个正道的灵脉。”
黎玄澈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能清晰感受到神族血脉的跳动：“明日起，你每日辰时去藏书阁。我让守阁长老开了禁书区，有些东西……该让你知道了。”
深夜，慕星黎站在藏书阁的禁书区前。
青铜门缓缓打开时，霉味混着古墨香扑面而来。
她举起火把，看见最顶层的檀木架上，摆着一卷用狐毛捆扎的古籍，封皮上的字迹被血渍浸透，却依然清晰：
《九尾神尊·极北冰窟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