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一天的课程再次结束。弟子们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开,苏瑶则留在屋内,整理着今天的教学笔记。她在笔记本上写下:“脉学之道,在于心悟手从。既要熟读经典,又要躬身实践;既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唯有如此,方能透过脉象,洞察人体之奥秘,为患者解除病痛。”
写完后,她合上笔记本,指腹轻轻摩挲着封面磨损的边角。这本深棕色封皮的笔记本,是三十年前师父亲手交给她的,如今封面早已被岁月磨得发亮,边缘处还留着几处浅浅的折痕,那是她当年心急翻阅时不小心压出的印记。笔记本里除了密密麻麻的脉学笔记,还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 照片里,年轻的师父坐在老槐树下,正握着她的手教她诊脉,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瑶抬头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缓缓铺满庭院。庭院中央的老槐树已有上百年树龄,粗壮的树干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时光刻下的印记。树枝向四周肆意伸展,繁茂的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片相互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过往的岁月故事。
她想起小时候,常常缠着师父在槐树下讲故事。师父总说,这棵老槐树是诊所的守护神,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不少受伤的百姓都是在槐树下得到救治,靠着师父配制的草药和精准的脉诊,才捡回了一条命。有一次,邻村的张大爷突发胸痛,家人抬着他赶来时,他已经快没了气息。师父二话不说,立刻为他诊脉,手指刚搭在手腕上,就皱起了眉头:“脉象沉细而涩,是心脉瘀阻之证!” 随后,师父迅速配药、煎药,又用银针扎在张大爷的内关、膻中两穴。经过一夜的抢救,张大爷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师父却因为过度劳累,靠在槐树下睡着了,晨光洒在他疲惫的脸上,那一刻,苏瑶在心里悄悄许下心愿:长大后,也要像师父一样,用脉学和医术守护一方百姓。
如今,师父早已离世,但这棵老槐树依旧矗立在庭院中,见证着诊所的变迁,也见证着中医脉学的传承。苏瑶收回思绪,目光落在庭院角落的石桌上 —— 那里放着几个竹编药篮,里面装满了刚采回来的草药,有薄荷、柴胡、当归,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山野草药。这些草药都是弟子们今天上午跟着药农上山采的,虽然每个人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手上也沾了泥土,但脸上却满是收获的喜悦。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瑶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思贞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师父,您站在窗边这么久,小心着凉。” 张思贞将茶杯递到苏瑶手中,杯壁传来的温热让苏瑶心中一暖。她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菊花清香在口中散开 —— 这是张思贞特意为她泡的菊花茶,知道她最近为了准备教学内容,常常熬夜,特意加了些枸杞,能清肝明目。
“思贞,今天教你们的弦脉和紧脉,都记住了吗?” 苏瑶轻声问道。张思贞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理论是记住了,但实际诊脉的时候,还是有些分不清。下午给李伯诊脉时,我总觉得他的脉又弦又紧,可您却说只是弦脉。”
苏瑶笑着拉过张思贞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这很正常,刚开始学脉诊,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弦脉像按在琴弦上,端直而长,脉势较强;紧脉则像绞紧的绳索,搏动有力,且脉形紧急。李伯最近总觉得胁肋胀痛,情绪也不好,这是肝气郁结的表现,所以脉象偏弦。要是他同时还有恶寒、头痛的症状,那脉象可能就会偏紧了。”
说着,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脉经》,翻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写的‘弦脉为阳,紧脉为阴’,虽然两者都有紧张感,但弦脉多主肝病、疼痛,紧脉则多主寒证、痛证。想要分清它们,不仅要靠手指的感觉,还要结合患者的症状、舌苔等综合判断。就像师父常说的,脉诊不是孤立的,它是中医‘望闻问切’四诊合参中的一部分,少了任何一项,都可能判断失误。”
张思贞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将苏瑶的话一一记在心里。看着她专注的模样,苏瑶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只要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追着师父问个不停,师父总是耐心地为她解答,还会带着她一起出诊,让她在实践中积累经验。
“对了师父,明天咱们还要去山上采药吗?” 张思贞突然问道,眼中满是期待。苏瑶笑着点头:“当然要去。明天咱们去后山采些丹参和三七,这两种药材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尤其是丹参,对于心脉瘀阻的患者来说,是常用的药材。不过后山的路不好走,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穿防滑的鞋子,还要注意安全。”
张思贞兴奋地答应着,转身跑回房间,准备明天采药需要的工具。看着她的背影,苏瑶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这些弟子们虽然年轻,但都有着一颗热爱中医、想要传承脉学的心。李墨虽然性格内向,但做事格外认真,每次笔记都记得工工整整,遇到不懂的问题,会默默查资料、做标记,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向她请教;林小婉心思细腻,对脉象的敏感度很高,有时候甚至能发现一些她忽略的细微变化;还有张思贞,虽然基础稍弱,但学习格外刻苦,不管是采药还是诊脉,都格外积极。
夜幕渐渐降临,庭院里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苏瑶收拾好桌上的书籍和笔记,准备回房休息。路过弟子们的房间时,她看到屋内还亮着灯,隐约能听到他们讨论脉学知识的声音。李墨正在为大家讲解今天学到的浮脉知识,林小婉则在一旁补充,张思贞拿着笔记本,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几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苏瑶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声音,心中充满了温暖。她知道,中医脉学的传承,不仅仅是知识的传递,更是一种精神的延续。从师父到她,再到眼前的这些弟子,一代又一代人,都在为了这份传承默默努力。脉学看似枯燥难懂,但只要用心去学、去悟,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奥秘与魅力。它就像一把钥匙,能打开人体健康的大门,让医者通过细微的脉象变化,洞察患者的病情,为他们解除病痛。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瑶就带着弟子们出发了。山间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露珠挂在叶片上,晶莹剔透。弟子们跟在苏瑶身后,一边走,一边听她讲解各种草药的特征和功效。“大家看,这种叶子呈卵形,边缘有锯齿,开着淡紫色小花的就是丹参。” 苏瑶指着路边的一株草药说道,“丹参的根呈圆柱形,表面棕红色,断面有放射状纹理,采挖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弄断根部,不然会影响药效。”
弟子们认真地听着,小心翼翼地采挖着草药。李墨一边采,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丹参的特征和生长环境;林小婉则拿出相机,拍下草药的照片,方便回去后对照学习;张思贞虽然动作慢,但每一株草药都采挖得格外仔细,生怕损伤了根部。
采完草药,苏瑶带着弟子们来到山间的一处小溪边休息。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和白云。苏瑶坐在石头上,看着弟子们嬉戏打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想起师父曾经说过,学医不仅要懂医术,还要有仁心。作为一名中医,不仅要能治好患者的病,还要关心患者的生活,了解他们的需求,用真诚和爱心对待每一位患者。
“师父,您在想什么呢?” 张思贞走过来,坐在苏瑶身边问道。苏瑶笑着说:“我在想,等你们都学会了脉学和医术,就能独当一面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去村里的诊所坐诊,也可以像我一样,在这里开设诊所,为更多的人治病。”
“师父,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张思贞坚定地说,“我想留在这里,和您一起守护这片山野,为这里的百姓治病。” 其他弟子也围了过来,纷纷表示想要留下来,传承中医脉学,守护一方安宁。
苏瑶看着弟子们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感动。她知道,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中医脉学的火种已经在这些年轻人心中点燃,终有一天,这团火种会燎原,照亮更多的地方,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医、信任中医,让这门古老的学问在新时代焕发出更加耀眼的光彩。
夕阳西下时,苏瑶带着弟子们回到了诊所。庭院里的老槐树依旧矗立在那里,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的归来欢呼。苏瑶将采回来的草药交给弟子们整理、晾晒,自己则坐在槐树下,翻开了那本陈旧的笔记本。她要把今天的采药经历和心得记录下来,就像师父当年那样,为弟子们留下更多的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