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居,晨光熹微。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庭院,草木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一种沁人心脾的宁静。
紫轩君独自站在院中那片被露水打湿的青石板上,手持那枚温润的月牙玉簪,全神贯注地练习着太阴冰魄诀。这七日来,她几乎足不出户,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疯狂的修炼之中,只为在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月蚀之夜多增添一分胜算。月簪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灵动而冰冷的银色流光,在空中划出优美而致命的弧线,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汽被瞬间冻结,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六角棱形的冰晶,在晨曦中闪闪发亮,如同撒下了一把碎钻,又迅速消融在微暖的空气中。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是马正南。
紫轩君手腕灵巧地一翻,月簪银光内敛,如同归巢的乳燕般乖巧地飞回她的发间,稳稳别住。她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的马正南。他今天穿着一身略显宽松的藏青色棉麻练功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平日里一丝不苟束起的长发今日随意地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额前,比平日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清冷,多了几分闲适的烟火气,却依然掩不住那股深植于骨子里的出尘气质。
如何?她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问道,像极了等待老师点评的学生。
马正南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难得地给出了明确的肯定:进步不小,超乎预期。他顿了顿,补充道,冰魄凝形已初窥门径,寒气内蕴,收发之间已见章法,非七日之功可达此境。
紫轩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能得到马正南如此直白的认可可不容易,这七天废寝忘食、几乎榨干每一分潜力的苦修,总算没有白费。
但,还不够。马正南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严苛,月蚀之夜,天魔及其爪牙必倾巢而出,来势汹汹,寻常手段难以抵挡。需更强力、更迅捷的杀伐之术,方有一线生机。
紫轩君重重点头,神色肃然:我明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马先生,以你看来,照此进度,到月蚀之时,我大概能恢复到…太阴星君全盛时期的几成实力?
马正南沉吟片刻,目光似能洞察她体内力量的流转:以你目前对太阴之力的掌控和记忆觉醒的程度判断,约四成。他略一停顿,给出了一个更具体的预期,若月蚀之夜,天地气机交感,能助你冲破部分关键记忆枷锁,或可达…五成,乃至六成。七成…需大机缘。
五到六成…紫轩君若有所思。太阴星君五、六成的实力,足以对抗那位神秘的北斗司命和凶威滔天的天魔吗?她不禁想起梦境中太阴星君那举手投足间引动月华、冰封千里、仿佛能改天换地的无上威能。
勿要好高骛远,徒增心障。马正南似乎总能看穿她思绪的波动,淡然道,修为需循序渐进,根基稳固方是正道。临阵对敌,一分实力,十分运用,尤重机变。他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着檀木清香的狭长木盒,今日,授你新术。
紫轩君好奇地接过木盒,触手温润。打开一看,里面衬着柔软的丝绸,躺着一枚约三指宽、半尺长的玉简,玉质晶莹剔透,宛如寒冰,内部仿佛有氤氲的雾气流转,玉简表面用极其纤细灵动的银丝镶嵌刻满了密密麻麻、深奥难懂的符文,触手冰凉,一股精纯平和的太阴气息缓缓散发出来。
这是…?
《太阴真解》残卷,马正南解释道,乃太阴星君一脉秘传的高阶法术精要。张天师昨日派人加急送来,言道乃龙虎山秘库中寻得,或对你有大用。
紫轩君眼前顿时一亮。张天师果然言出必行,答应帮忙寻找太阴星君遗留的功法典籍,没想到效率如此之高!她小心地、近乎虔诚地捧出那枚冰凉的玉简,依言将其轻轻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凝神静气,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其中。
玉简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却不刺骨的寒意顺着眉心印堂穴涌入,随即,一股庞大而有序的信息流如同解冻的溪流,涓涓滴滴地汇入她的脑海——《太阴炼形术》、《月华引灵诀》、《冰魄寒光剑》、《广寒遁虚步》…各种她闻所未闻、光看名目就觉玄妙非常的高阶法术名称、修炼要诀、运功路线乃至临敌变化,一一如同画卷般在她意识中缓缓展开,让她目不暇接,心中震撼于太阴星君道法之渊深。
贪多嚼不烂。马正南适时提醒,依你目前境界,先精研月华引灵诀为上。此诀可于战斗中高效汲取月华之力,快速补充消耗,乃持久作战之根本。
紫轩君深以为然,立刻将心神集中在关于《月华引灵诀》的部分。细细研读之下,发现这法诀果然神妙,并非被动吸收月华,而是主动以自身太阴本源为引,形成一个小型的能量漩涡,如同长鲸吸水般,将周围空间的月华之力强行汇聚、提纯、纳为己用,效率远超她平日打坐修炼的十倍不止!
我试试。她有些迫不及待。
马正南微微颔首,向后轻退几步,给她留出足够的施展空间,同时气机隐隐笼罩四周,为其护法。
紫轩君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按照玉简中的指引,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优美的手印,口中低声默诵起玄奥的咒文音节。起初几次,或许是手印生疏,或许是心神未能完全沉浸,周围的月华之力只是如同受到惊扰的萤火虫般微微躁动、飘荡,却无法有效汇聚。但她心性坚韧,毫不气馁,仔细回味失败之处,调整呼吸节奏与精神波动,重新尝试。
到了第五次,当她将全部心神沉浸于法诀意境,手印结成的刹那——奇迹发生了!只见静心居庭院之中,仿佛凭空生出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一缕缕、一丝丝银白色的月华之力(尽管是白天,但太阴星力无处不在,只是不如夜晚浓郁)从四面八方、甚至从虚空深处被强行抽取、汇聚而来!它们如同受到至高无上的召唤,争先恐后地涌入她虚按在胸前的双掌之间,迅速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凝实的乳白色光球!光球如同微缩的月亮,散发着纯净而清凉的力量波动!最终,当光球达到某个临界点时,的一声轻鸣,化作一股精纯温和的暖流,如同甘霖般涌入她的四肢百骸,瞬间就补充了她方才练习消耗的大半太阴之力!甚至隐隐感觉修为都有了一丝精进!
成功了!她欣喜地看向马正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马正南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了一下,颔首道:不错。悟性尚可,初次尝试便能引动月华凝球,可见你与太阴本源契合度极高。他走上前,指出细微不足,然,汇聚速度可再快三成,凝练纯度亦有三成提升空间。继续练习,直至心念一动,月华自来,方算小成。
紫轩君受教点头,压下心中喜悦,继续专心练习。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她对手印、咒文与心念的配合越发纯熟,对月华之力的感应和牵引也愈发敏锐。从最初需要十几秒才能勉强凝聚一小团月华,到后来只需七八秒,再到如今只需三五秒便能形成可观的光球,并且光球的凝练程度和蕴含的能量也显着提升。
正当她练得渐入佳境,物我两忘之际,明心老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走来,在廊下停步,恭敬禀告:师叔,张天师到访,已至观门。
马正南目光微动,点了点头:请天师至正厅奉茶。他转向气息微喘、额角见汗的紫轩君,收功,调息片刻。稍后同去见张天师,或有要事。
紫轩君依言收功,只觉周身暖洋洋的,神清气爽,取出手帕擦了擦汗,便跟着马正南穿过回廊,来到布置雅致、燃着淡淡檀香的正厅。张天师已然在座,今日他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紫色云纹道袍,白须飘飘,面色红润,仙风道骨之中更添几分威严。见到两人进来,他笑呵呵地起身相迎,目光尤其在紫轩君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赞许。
马道友,方姑娘,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紫轩君连忙躬身行礼:张天师好。
马正南亦拱手还礼,言简意赅:张道兄亲临,必有要事。
张天师收敛笑容,神色变得凝重几分:确有两事,关乎重大。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用朱漆封缄、隐隐有灵光流转的信函,其一,玉虚宫主已有回音,答应月蚀之夜,必将亲率座下四位长老前来助阵!
紫轩君闻言,心头一喜,眼中放出光彩。玉虚宫主是太阴星君的同门师姐,修为高深莫测,辈分极尊,有她亲自带队前来助阵,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胜算大增!
其二。张天师语气更加沉重,白眉紧锁,老朽昨夜于观星台彻夜观象,见北斗星域光华紊乱,天枢之位隐隐偏移,更有甚者,西方天狼星煞气冲霄,赤芒如血,此乃大凶之兆,主兵燹杀伐,恐有滔天大祸!
马正南眉头微蹙:此异象始于何时?
约三日前初现端倪,昨夜尤为显着!张天师沉声道,北斗司命…恐怕已有所察觉,甚至可能…已经开始调动星力,有所图谋!
紫轩君心头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会…他会亲自下界来对付我们吗?
张天师缓缓摇头:天庭仙官,尤其司命星君此等要职,不得玉帝法旨,绝不可擅离职守,此乃天条铁律。但…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他必会派遣更多、更厉害的爪牙下界,甚至可能动用某些埋藏极深的暗棋,务求在月蚀之夜将威胁彻底铲除。
马正南神色不变,眼中却寒光一闪:兵来将挡。张道兄联络各方道友,进展如何?
张天师颔首:已有回音。青云观玄诚道长、蜀山剑派清虚真人、南海普陀山妙音师太等七位正道宿老,已答应届时前来助拳。七日后,月蚀前夜,齐聚我龙虎山天师府,共商大计,演练天罗地网阵
马正南点头:他略一沉吟,问道,届时布阵所需之关键法器——打神鞭,张道兄可已备妥?
张天师闻言,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拍了拍腰间一个看似普通、却绣着阴阳鱼图案的青色布囊,压低声音道:鞭在此囊中,以秘法温养,灵性已足。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不瞒道友,老朽还将镇派之宝捆仙索也请了出来,此宝专克仙家法力,或可用来对付北斗司命可能派下的仙吏!
紫轩君惊讶地看着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布囊,没想到里面竟然装着两件足以震动修真界的重宝!张天师注意到她的目光,和蔼地笑了笑,解释道:方姑娘不必惊讶,此乃乾坤一芥袋,内有洞天,乃祖师所传。
马正南对此安排似乎颇为满意,转而简要汇报了这几日他与紫轩君演练阵法基础的进展,尤其提到了紫轩君在太阴位上的适应情况。张天师听得频频点头。
方姑娘守太阴位,感觉如何?可还适应?那阵法变化万千,老朽当年初学之时,也是头晕眼花许久。张天师关切地问,语气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