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妥当,马正南开始收拾必要的行装。他将斩魔剑以缩物术化作三寸小剑,悬挂于钥匙链上,看起来如同一个精致的装饰品。又准备了几种不同功效的符箓和丹药,分门别类放入一个普通的帆布挎包中。
兵分两路,交替探查。他指着地图,思路清晰,上午我们先一同查探城西这三处标记点,由我主导;下午转至城东那两处,由你主导,我从旁策应。如此既可提高效率,又能确保安全,亦可锻炼你的独立判断能力。
紫轩君明白这是最稳妥且能让她得到锻炼的安排。她仔细记下几个可疑地点的具体方位、周边环境特征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类型,然后返回二楼自己的房间进行最后准备。
她的房间布置得简洁雅致,窗明几净。床头柜上,那枚从记忆世界带回的羊脂白玉简正散发着柔和而持续的银光,与透过窗纱的晨曦交相辉映。紫轩君轻轻拿起玉简,指尖感受到一种温润的暖意和隐隐的脉动,仿佛能与其中的太阴之力产生共鸣。这三日来,她每晚都会通过冥想,将心神沉入玉简,与月宫中的月灵进行无声的沟通,学习更多深奥玄妙的太阴法术。
今天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了,她将玉简贴近心口,轻声低语,如同与一位无形的挚友交谈,希望能一切顺利,找到线索,平安归来。
玉简似乎回应般微微发热,传递过来一丝鼓励和安抚的意念。紫轩君将它小心地贴身收好,换上一套深灰色、便于活动的休闲运动装,将月簪重新别在发间,太阴印挂在胸前内衣之下,又检查了一下马正南之前给她的几张护身符,确认都随身携带。
下楼时,马正南已经在一楼玄关处等候。他换上了一身质地普通、款式常见的深蓝色休闲西装,搭配一条灰色西裤,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公司职员或业务经理,唯有那双偶尔掠过精光的眼睛,提醒着紫轩君他内蕴的不凡。
走吧。他递给她一个看起来同样普通的黑色双肩背包,你的装备在里面,必要时取用。
紫轩君接过背包,打开一看,里面分格放置着几张不同功用的符箓(如神行符、金刚符)、一瓶标注着“回气丹”的青瓷药瓶、一个古旧的青铜罗盘,以及一把造型古朴、鞘上刻着云纹的精致小匕首。匕首虽小,却透着一股森然寒意。这是…?
玄阴匕马正南解释道,以玄阴铁混合月魄晶打造,专破邪祟阴魂,锋利无匹,且能与你的太阴之力产生共鸣,适合你现阶段的修为使用。
紫轩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她知道马正南虽然平日里言辞简洁,神情冷淡,实则心思缜密,处处为她考虑周全。这把匕首看似小巧,但其材质和炼制手法定然非同凡响。
两人悄然离开静心居,登上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马正南熟练地启动引擎,车子平稳地汇入清晨的车流。紫轩君坐在副驾驶位,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清晨的宁市正在苏醒,上班族行色匆匆,早餐摊热气腾腾,一派人间烟火气,而他们却要潜入暗处,去探查那些隐藏在光明下的阴影。她心中既有些许初次执行任务的紧张,更有一种肩负重任的期待感。
马先生,她突然想到一个战术问题,转过头问道,如果我们在侦查过程中,意外遭遇了天魔爪牙,并且对方已经识破了我们的伪装,我们是选择立即动手清除,还是优先撤退?
此次行动,以侦查、搜集情报为首要目的。马正南目视前方,双手稳握方向盘,语气平稳而坚定,除非万不得已,例如对方即将造成不可逆的严重危害,或者我们已陷入无法脱身的包围,否则尽量避免正面冲突,以免打草惊蛇,让对方提高警惕,增加月蚀之夜行动的难度。
紫轩君了然地点点头。她明白这次行动的性质是“侦察”,而非“决战”。真正的硬仗,很可能要在那决定性的月蚀之夜展开。
车子驶出市区,进入城西工业区。这里的景象与市中心截然不同,厂房林立,烟囱高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工业粉尘气味。马正南将车停在一处围墙倒塌大半、看起来废弃已久的工厂附近的一片荒草丛中。这里是名单上的第一个可疑地点——根据马正南之前的遥感探查,此处地下阴气异常汇聚,很可能被天魔爪牙用作秘密据点。
记住,下车前,马正南再次叮嘱,目光严肃地看向紫轩君,无论在里面看到什么,遭遇什么,首要的是保持冷静。易容符和敛息丹能骗过大部分低阶邪祟和普通岗哨,但若遇到感知力极强的高手,或者持有特殊探测法器的敌人,仍有被识破的风险。一旦情况有变,以我手势为号,立即撤离。
紫轩君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尘土味的空气,用力点头:明白。
两人装作是偶然路过此地的行人,神态自然地慢慢靠近那座废弃工厂。厂区的围墙红砖斑驳,坍塌处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空地。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被一根粗铁链锁着,但链锁已然松动。厂区内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破损窗洞发出的呜咽声。然而,紫轩君敏锐地注意到,那些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有几条被反复踩踏形成的小径,痕迹尚新,显然经常有人或物在此出入。
有暗哨。马正南的声音如同丝线般传入紫轩君耳中,是道门秘术“传音入密”,左前方,第二排窗户,二楼那个没有玻璃的窗口,有人影晃动。
紫轩君用余光瞥去,果然看到那个窗口内侧阴影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似乎正警惕地观察着厂区外围。她心领神会,装作不经意地伸手挽住马正南的手臂,身体微微靠向他,就像一对在郊外闲逛、误入此地的普通情侣,实则借助身体的掩护,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扫视着厂区的整体布局和可能的进出路线。
阴气很重,她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压低声音说,像是从地下渗出来的,但表面上看不出明显的阵法痕迹。
马正南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她的判断:内有乾坤,障眼法做得不错。他目光扫过厂房侧面一处被破损帆布半遮着的小门,那里看似堆满垃圾,实则守卫最为松懈,那里,防御最薄弱,可作为潜入点。
两人状似随意地绕着厂区走了半圈,趁那个二楼暗哨视线移向他处的瞬间,身形一闪,迅捷而无声地溜进了那扇小门。门内是一条昏暗悠长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腥气,像是血液久置后的味道。紫轩君强忍住鼻腔的不适和胃部的轻微翻涌,调整呼吸,紧跟在前方马正南的身后。他的脚步轻盈如猫,落地无声,仿佛融入了这片阴影之中。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漆皮剥落的铁门,门缝中隐隐透出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还有极其低沉的、如同念诵般的嗡嗡声传来。马正南示意紫轩君停在安全距离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指尖掐诀,一道细若游丝、几乎不可见的青色光晕渗入门缝。他闭目凝神感知了片刻,再睁开眼时,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血祭坛。他唇齿微动,传音道,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
紫轩君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血祭坛?难道这里也是天魔爪牙的一个重要据点?马正南示意她再退后一些,自己则如同壁虎般紧贴在门边,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是一个小型的活祭坛,他继续传音,声音低沉而清晰,规模不如星辰塔,但邪气纯度很高…似乎…是在培育某种邪物胚胎。
紫轩君立刻联想到星辰塔祭坛上那些作为阵眼的惨白骷髅头,胃里一阵翻腾,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天魔爪牙到底在暗中准备着多少这样惨无人道、骇人听闻的阴谋?
正当她心绪不宁之际,走廊另一端突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金属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马正南反应极快,一把拉过紫轩君,迅速退到走廊一处堆放废弃杂物的凹陷角落,同时一张高阶隐身符瞬间激活,淡金色的微光闪过,两人的身形连同气息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与周围的阴影和环境融为一体。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三个穿着黑色劲装、面色冷漠的男子,推着一辆医院常用的平躺式手推车走来,车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块厚重的黑布,但布下凸起的轮廓,分明是一个成年人的体型!
紫轩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屏住呼吸,生怕一丝声响或过速的心跳会暴露行踪。那三个黑衣人径直走到铁门前,其中一人掏出一把造型奇特、钥匙齿如同蛇牙般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铁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新鲜与陈旧交织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紫轩君胃部剧烈痉挛,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努力集中精神向门内看去——
门内是一个约三十平米的圆形空间,墙壁上插着几支跳动着幽绿色火焰的火把,映照出中央一个不断冒着气泡的暗红色血池!池中漂浮着各种难以名状的诡异之物:断裂的骨头、扭曲的内脏器官、甚至还有几个拳头大小、形态畸形、仿佛未足月的婴儿般的生物在血水中沉浮!池边肃立着五个身穿暗红色长袍、帽檐压低的人,正以一种古老而邪异的语调齐声念诵着咒文。血池上方约一米处,悬浮着一团不断翻滚蠕动的浓稠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一张极度痛苦、狰狞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地嘶吼挣扎!
血魔分身!马正南的传音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他们在利用活祭和邪法,人工培育天魔的爪牙!
紫轩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冰凉。这些疯子!为了力量,竟然进行如此泯灭人性的勾当!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将手推车上的黑布猛地掀开——下面赫然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面色惨白,双目圆睁,带着临死前的恐惧,脖颈处有一道致命的切口!他们像处理货物一样,合力将尸体投入血池。尸体接触血水的刹那,血池立刻剧烈地沸腾起来,咕嘟作响,那团黑雾发出一种刺耳至极、直钻灵魂的尖啸,贪婪地扑向新投入的祭品,缠绕、渗透…
必须阻止他们!紫轩君在心中呐喊,强烈的愤怒让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马正南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传来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同时传音道:时机未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仔细观察,记下所有细节——人数、阵法布局、仪式流程、邪物特征…待我们摸清其全盘计划,方可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紫轩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翻涌的怒火转化为锐利的观察力。她死死盯住室内:八名邪修(五个红袍施法者,三个黑衣杂役),一个直径约三米的邪恶血池,一具刚投入的女性尸体,还有一个正在吞噬祭品、逐渐凝实的血魔分身胚胎…她将这些细节如同刻印般牢牢记在脑中,包括那些红袍人袖口处一个不起眼的蜘蛛纹饰。
仪式持续了约二十分钟,最终那团黑雾完全融入了尸体,原本苍白僵硬的尸体开始诡异地蠕动,皮肤逐渐泛起不健康的暗红色,指甲变长变黑…
成功了!为首的一个红袍人用沙哑的声音兴奋地低吼道,第三具血魔傀儡炼制完成!圣主麾下再添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