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鼓乐喧嚷,人们依旧沉浸在各自的戏娱之中,没注意到这一方的动静。
余凉却已紧随而出,这次她目光锁定盗贼,毫不松懈,不管不顾地追袭了上去。
两人闯入大街,盗贼身形犹如鬼影乱窜,一下子便脚蹬停在屋檐下的板车,跃上了民房屋顶。
余凉当即凌空而起,直接越过人群跟着他落在了屋顶上。
这个盗贼果如萧寒尽所言,轻功卓尔不群,脚力不凡,甚至对这京都地形都甚是了解,左闪右至出其不意。
余凉空有上御九天傍身,却难以施展,当你以为他要沿屋顶逃跑,才一个眨眼,又踩上了沿街上空的彩色绸布之上。
余凉随之跟上,他却已顺着彩绸跳进了旁边的酒楼二层,一阵追逐,惊起酒客杯落桌翻。
未等他们看清是谁在闹事,两人穿过窗阑,再次跳入人海。
盗贼想借助纷纭人海藏匿身形,而余凉紧追不舍,连追了几条街都没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甚至还将盗贼的背影死死刻入脑海,稍拉开身距,便能马上认出他来,继续追袭。
追逐引起了华灯摇动,行人骚乱,盗贼没想到偷了个硬茬儿,眼看奔逃许久都未脱险,开始慌不择路,竟不慎与巡视京都南门的巡检司官兵擦身而过。
似乎是看到熟人般,他赶紧低头掩饰,忘记了附近的小巷乃是死胡同,他旋身一转,当即跑进胡同巷子。
余凉发现盗贼就要藏匿进巷子中,她赶紧拔腿腾跃,没想到前方巡检司的领头却先她一步追了进去。
两人几乎同时跟到了盗贼身后,然而这个身量高大的官兵腰刀一拔,抢先把盗贼按在了壁上。
官兵右手横刀,看了两人一眼:“闹市追逐,意欲何为?”
当发现眼前的人身着官服,乃是公门中人,余凉立刻驻足在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盗贼脖子被官兵的金刀架着,他脖子僵硬地抬起,喘着粗气,对官兵骂道:“怎么又是你——”
官兵垂眸看向盗贼,冷笑:“李无踪,上个月刚偷了易王府的龙泉窑青釉琴炉,让你侥幸逃脱了居然还不安分些,如今竟敢再来京都?”
“有何不敢?”名叫李无踪的盗贼神情自傲,瞥了眼余凉,“若不是被她追得紧,我也不会被你抓住!”
官兵听到“追得紧”,马上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几眼能把李无踪追到疲乏的余凉。
官兵问:“武林中人?”
这边的余凉犹豫难言,不知该不该承认,官兵却一笑,当她默认了。
他又问李无踪:“你偷了这位大侠什么东西?”
一想到余凉所失之物的非同一般,李无踪顿时笑了声,对余凉挑了挑眉毛,故作轻松道:“没偷!我跟她闹着玩呢,是吧?”
李无踪的话暗含深意,只有余凉才知道他这是在威胁她。
迟疑间,官兵竟然直接上手,往李无踪身上扒拉了一通,什么玉佩琼琚、善本佛珠,零落一地。
最后官兵终于摸出了一方白玉雕龙,让余凉内心一颤的“扶危玉玺”。
官兵拿在手中转视了几番,随即视线落在了余凉脸上,“你的?”
余凉汗不敢出,江湖纷扰可和朝廷动乱大不一样,这官兵出手就能看出不简单,她要是在这惹了事,整个京城怕不是都得搜捕她与萧寒尽。
她随手指向地上刚被搜出的物什,“那个才是我的。”
官兵又笑了,斜了眼李无踪:“听到没有,人赃俱获,还想抵赖?”
李无踪想过她不会认,没想过她会乱认!他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她一起摁死,好陪自己进牢狱。
他挣扎道:“这玉玺就是从她身上偷的,她——”
话未说完,原本横在他脖子前的金刀突然割开他的喉咙,鲜血飞溅,李无踪就这样瞪着不解的双眼,身子缓缓滑下墙,死了过去。
官兵收刀入鞘,神情一改刚才的泰然,面色微沉地问:“你是谁?”
看她仍有犹豫之色,官兵颔首指向手中的扶危玉玺,补充道:“说对了,我就把它还你。”
说对?余凉大惊。难道他心里还有正确答案?!
余凉决定赌一把:“太初门,余凉。”
话落,守卫手一翻,立刻把玉玺扔还给了余凉。
真是信守承诺啊。
余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行为诡异的官兵,大约三十来岁,正是壮年,一副孔武有力的军官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见过或者认识的人。
官兵蹲下检查李无踪的呼吸,确认死透后抬头对她说道:“江渊。”
“啊?”余凉失声惊呼。
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余凉慌忙往巷子外头看去,确认无人后追问:“你——你怎么可能是江渊?!”
官兵重新站了起来:“我本名确实不叫江渊,如今也称不上江渊。不过都不重要了,现在我乃是京师巡检司都巡,郑言。”
又是本名又是称不上的,旁人也许听不懂,余凉却十分能理解,如此就断定了他果真是江渊,那个和她一样的穿书者。
“你不是自杀了吗?”余凉疑惑。
郑言无奈地勾起嘴角:“自杀的是江渊,不是我。怎么?你是新人?竟会天真地以为死了就能从这世界逃出去?”
啊对,死了的是江渊的身体,而非穿书者的意识。
余凉点点头,似懂非懂地又问:“我……我确实是第一次来。不对不对——听你这意思,是一次没完,还得没完没了?!”
“不同小说所架构的世界数据不一,而系统能获取到的人类意识又不多,再从中筛选出合适的与小说世界进行匹配,就更少之又少了。连晚亭这本系列共有三部,等这部完结,少不得再劳累你继续下去。”郑言解释。
余凉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能懂他的意思,便是说“穿书员”稀少,系统不会轻易把他们放走。
她按下不好的预感,问:“系统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它保证的是只要我完成了第一部的任务,就能让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郑言失笑。
余凉:“当然是我们的现实生活了!”
看到此刻她天真的表情,郑言不禁喟然:“你既然能来到这,八成就是人已经半死不活,在最后一刻身体意识被接入并上传到了系统公司的数据库中。你要回去……怕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