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殷懵着抬头:“陛下,盛磐竹已死,他们冤枉臣。”
晖帝神色冷漠,又轻笑:“哼,徐柯任京兆府尹时,程煜不让百姓敲登闻鼓,程煜、谢成章、谢铭、姜泉勾结,你手里会没有人命吗?你装何清白?若非你们为非作歹,百姓会对盛安失望吗?”
姜殷:“陛下。”
晖帝拿起奏折朝姜殷脸上砸去,奏折一角戳在姜殷眼睛,眼角瞬间流血,他捂眼睛不敢说话。
晖帝瞧姜殷怂样,这种人怎能是穆锦安对手,他微拂袖:“百姓能受冤枉,你为何不能受?”
“严舟渡、黄寒、薛尧搜查姜府。”
严黄薛三人:“是,陛下。”
百官唏嘘,这话都不用藏着掖着,晖帝能戏百姓性命,何况是曾威胁他太子之位的旧皇后氏族?
当初明帝看到征税乱象,遭到程萧二子辱骂,差点牵连到设计淑妃的谢煦,这仇到了时间,自是会一起算清。
崔恒岭瞥眼姜殷,姜氏彻底败落,往后他就是世家之首。
姜殷磕头:“陛下,崔相贪墨国库,为何不查他?”
晖帝轻哼:“他妻子是郡主,他儿子为朕守着岐州,你呢?”
姜殷惊诧望晖帝,只看到黄金塑身的神佛高坐权台,前后方站着无数妖魔鬼怪,是刀剑,是盾牌,也是暗箭。
那黄金沾满鲜血,他隔空撕下一层,里面是根根白骨所建。
有百姓、忠臣、士兵、奸恶、亲子的骨,更有他狗骨。
姜殷不禁打个寒颤,回头看群臣,他们以前在旧皇后兄弟面前低头,如今都垂首不语。
只待他腾出中书令位子。
姜殷恍然大悟,姜羡裕败给穆锦安,谢铭勾结外敌,穆锦安化解敌国公主危机。
晖帝留着他这样既不会咬,又看不住门的狗有何用?
查不查他,何时查他,以何罪查他,杀他哪一代,准备收回多少钱,从来都不是他决定。
他可绑各艘大船掌舵前进,但翻海的大风大浪是由无人可控的天道决定。
天道无处不在。
天道是人是物。
天道是敌是友。
天道也可是他一时犯蠢。
这一刻,压在他头顶的天道就是他和晖帝的共同敌人穆锦安!
第一个盯住他的人不是敌人,而是和他同乘一条船的盟友。
比敌人想先要他命的人,是他攀附之人。
晖帝没暗中处理他,没让他全族一夜死于非命,是给百官警告。
姜殷跪在地上,低低哭道:“穆锦安,你借刀杀人,够狠。”
严舟渡微勾唇,斜眼瞧姜殷,你没借刀杀人过?
殿外传来急报:“报,王大人和薛将军在虎彧战败。”
群臣瞬间惊慌,晖帝走下九阶,看着风尘仆仆的士兵,他接过密封信笺,拆开看到军情。
他咳两声:“咳咳,阿德赫已占领虎州?还有何人能打仗?”
严舟渡拱手:“陛下,您若御驾亲征,大盛士气大涨,定能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晖帝冷哼:“朕若亲征,这皇位你来坐?”
关键时刻,晖帝精明起来,严舟渡低头吸气:“臣不敢。”
崔恒岭站出来:“陛下,晋王还是大盛亲王,该为大盛出征。”
晖帝坐回龙椅,犹豫片刻:“传旨晋王,率幽州兵击退外敌阿德赫。”
百官未言,晖帝离开后,严舟渡等人出宫,他们在姜府查出二百万两银,将相关人员押回大理寺审讯。
暗沉牢狱中,火把照着绑在木桩上的犯人,他穿白色囚衣,浑身鲜血淋漓,乱发垂下,脸上是鞭伤,两手臂伸开,铁链锁着他手腕。
薛尧端一盆冷水,泼在姜殷脸上。
姜殷晕过去又醒来,他受遍酷刑,嘴里吐着血:“薛尧,陛下只说查财产,你敢动刑?”
薛尧动着被砍伤的手指,他一掌拍姜殷脸:
“当初是你让陛下请江嘉合去作画,只为陷害陛下,却害死无辜寒士官员,陛下让我查你,就是再借我的手杀你。”
姜殷眉头一皱:“你知此事?”
那时,谢铭快回盛安,他想让明帝疑心太子,扶持谢铭进东宫,便用小官做饵,试探明帝,明帝让江嘉合死在春日。
次年春日,薛尧终可为江嘉合报仇,他拿火钳烫在姜殷胸膛。
“啊,爹啊,疼。”姜殷骤然疼痛直身,两脚用力甩动,却只能被压回去。
河原烧红的炭烫在他肌肤,他和姜泉、常渡冰勾结害死的冤魂在他伤口撕咬。
薛尧添把盐进去,姜殷惊恐睁眼,猛晃脑袋,又哭又叫,还尿裤子。
薛尧继续烫他:“在天衡山刺杀曦王的人是你?”
姜殷哭着点头:“是我,她在林中追杀李元漾,在城外平叛陈宣,都是我射杀她,求你别烫了。”
薛尧咬牙,他使劲压疼姜殷心口:“畜牲,你差点害死曦王,你还知何事,说出来,本官让你死得痛快些。”
姜殷听皮肉腐响,摇摇头,浑身顶木桩躲避,腿下还在淅淅沥沥。
他血泪满脸,仰头大哭:“穆锦安是怕大败,才会选择果断除掉我,好为河原百姓报仇,她真厉害啊。”
薛尧用浸盐水的鞭子抽打姜殷:“招不招,你还害过何人?”
姜殷疼得乱蹦,像只老鼠在油锅里上蹿下跳,每根毛烈燃。
盐鞭碰上火钳伤口,他筋骨都像被扯出,生生咬碎五颗牙。
姜殷坚持许久都未招供,再恍惚睁眼,只见两条野狗向他扑来,张开獠牙,朝他面门狠咬一口。
他心脏爆疼,惨叫一声:“啊,我错了,我不该让人用野狗咬死小孩。”
姜殷早就忘记野狗咬死老翁孙女之事,他不亲尝疼痛滋味,是不会记起此事,更不会懂得权和恶真正的对抗。
薛尧鄙视笑道:“曦王不是要听你忏悔,她是要用权为百姓讨回公道,让你这恶徒付出惨痛代价!”
这种专生恶魔的家族若坐上皇位,天下百姓、忠臣良将岂不都得惨死?
姜殷脖子、心脏完好无损,他被折磨撕咬两时辰,哭爹喊娘地惨叫,渐渐没气息。
野狗打个饱嗝,一脚踹开血骨。
“咣当”一声,骨头碰上门槛,一只雪白小狗站在门前,张嘴叼着羊骨,两腿一跃跳过门槛。
小狗跑到桌下,低头蹭红色裙摆,轻纱拂它眼睛,它舒服仰头磨纱,又翻身躺地,露出可爱肚皮,四肢挥舞。
穆锦安低下身,将小狗捞起,抱在怀里,转脸看谢驰北。
他正在看圣旨:“陛下让我出征。”
穆锦安一手摸着小狗,脸颊抵在小狗耳朵:“殿下去虎州便是。”
谢驰北放下圣旨,抬眼见她没半点不舍,她醒来这几日,他提成亲之事,她不肯答应,也不让他睡在她床上。
小狗一跃上桌,叼圣旨跳到地上,卷轴滚开,小狗踩轴滚到花瓶处。
那白色花瓶是空的,重量太轻,倒在地上,小狗钻进去,回头看谢驰北。
穆锦安见它卡住,将它拉出来。
谢驰北喝口茶,看她抱小狗玩耍,他一挥手,小狗立马跑出去。
穆锦安怀里一空,不悦地看着他。
谢驰北就势凑上去,长臂一伸,将人抱进怀里,跨坐在他腿。
他双臂将穆锦安环紧,抬头仰望她:“我回来这半月,你还未亲过我。”
穆锦安垂眸看他,威震四海的战神委屈时,男儿铮铮气概丝毫不减。
她如今是领军打仗的王爷,看男人眼光也变得不同。
谢驰北向来喜欢鲜衣,是潇洒少年模样,今偏穿玄色金丝绣锦袍,显得成熟稳重。
他乌黑大眼盯着她,像要勾住甚么,狠咬一口,叫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穆锦安微转身去洗脸,又转头看他。
谢驰北毫不掩饰想法,半身朝她压来,她往后躲,他一手按住她后脑勺:“不让?”
穆锦安抿唇,他这话看似礼貌问她,手掌力道却是顺他心意来的,让她无缘由地低头。
没等人张嘴,谢驰北唇瓣贴上,他先是亲得温柔,逐渐诱她放松、沉迷:“窈若,你主动些。”
穆锦安闻言,唇瓣用力吻上,明显感觉谢驰北呼吸加重,他手掌握着她腰肢,将人往身前带。
在她得些快乐时,谢驰北又嚣张掠夺、探索,双手强势托着她往前。
穆锦安两手搭在他肩膀,手指慢慢伸到他脖后,低头任他吻。
玉臂环在他脖后摩擦,慢慢温热,这股暖意传到谢驰北浑身,血液都在跟他反抗着克制。
穆锦安唇瓣似有些麻木,仰头呼吸。
谢驰北依依不舍地离开她唇,垂首睁眼,眼神忽暗。
穆锦安唇中气息扑着他额头,人却不肯扑紧,那分寸距离让他生出好战心思。
她每次喘息,都催得他眼睛发红,谢驰北喉结轻滑,吞咽着压抑的情动,眼睛却没移开,一掌将人抱近些。
穆锦安生怕掉下去,稳住坐好。
谢驰北抬眼看她亮红水润唇瓣,他眼眶红得厉害,凑在她耳边说:“我想——”
穆锦安迷离睁眼,见他清醒侵略目光,她咬着嘴唇,摇头:“等夜里。”
谢驰北看不得她动情时咬唇,清澈眼中透着娇媚,真是勾死他,她太将他当成君子,也高看他忍耐力。
他抱着穆锦安站起身,大步走近合着的门边,将她抵在屋门,语气沉沉:
“夜里也要,谁让你晾我这么多天?”
穆锦安想起上次推开他,他果真记仇,非要选在这里,她缩着手指,脸颊埋在谢驰北颈侧:“天太亮。”
谢驰北手掌撑在穆锦安腰后,反手捉住她手指,摩挲她指尖、指缝。
他伸手抬她下巴,紧追她眼睛,她夺下几州,军中都说她威武。
眼下她羞涩躲避,倒叫他生出野兽龌龊心思。
谢驰北偏头在她唇上一吻,说话时也没停吻:“你穿着衣裳怕甚?我的小王爷。”
他说着靠近几分:“嗯?”
穆锦安瞳仁微沉,他从何处学来这些称呼,专挑这时说,听得她避战眼睛露出迎战猛势。
她一手搂紧谢驰北脖子:“大胆,你敢称本王小王爷,还不跪下?”
谢驰北笑着的脸色一僵,她倒也不用学得这么快,瞧她挑眉睨他,眼神流出玩弄他的征服意图,嘴角戏笑。
他伸手握她手背,迅速做出应战策略:“你低头看,我跪下了。”
穆锦安垂眸看他,谢驰北眼尾红晕蔓延,浓意冲得深邃眸色更暗,还带点哄她开心的真诚。
她瞬间羞红脸:“你坏死了。”
说着,穆锦安张嘴咬住他脸颊,谢驰北将脸往她嘴唇送着,听她边咬边笑,他嘴角微扬,侧颌抵着她脸:
“我舍不得碰你,又只想和你坏。”
穆锦安转脸瞟眼桌上药碗,谢驰北说她长这么高个,必须得强壮些。
这些日子,他盯着她用膳吃药,让她口含山楂片,她胃口慢慢好起来,比男子吃得多,练武时似觉力量更强。
谢驰北给她买小狗小猫,和它们一起玩耍,她不用提防,笑容比从前多些。
穆锦安低头看谢驰北,他头顶金冠都换成银冠,金冠在她头顶。
谢驰北给她做两身乌色、暗红色锦袍,绣着日月星辰、群山海河纹,说她穿着比较威俊。
玉梁金框宝钿真珠蹀躞带和九环白玉带都给了她,他自己系皮革腰带,贵气不减,平添几分柔和清朗。
谢驰北早安排各州鹰卫暗中协助她,平息敌国公主谣言,讨伐声音不再强烈。
校场检兵、训练时,谢驰北都让她走在前面。
良久,穆锦安盯着他额头薄汗,像老虎在夜间幽林中嗅到美味气息,她眸色暗黑。
真正单纯的人是谢驰北。
她一俯身。
捏。
谢驰北额头青筋一跳,脚下扑三寸,急忙抱紧她,手掌撑着她腰背。
他对上她坏笑眼睛,喘息咬牙:“你……”
“别这样。”
穆锦安一仰头:“别哪样?”
谢驰北眉头轻皱:“穆窈若。”
穆锦安突然喜欢看他压抑、欲罢不能的神情,此刻还很愤怒,又不敢真对她发火。
她靠在门上,二指反扣他下巴,微微歪头:“殿下,还玩吗?”
谢驰北怔了片刻,强者也会慕强,他无疑是陷在穆锦安势在必得的淡笑中。
他两手托着抱好她,转身走向屏风后,将穆锦安放在**,整个人欺压上来,俯身吻住她唇:“玩!”
穆锦安一手攀上他脖颈,靠近他,她拿出练武力气,没半点留情,迎战!
谢驰北瞳仁蓦然失焦,等她主动,比登天还难,他一拽帐幔,纵然恣肆。
……
……
……
“谢驰北,别这样。”
“别哪样?嗯?这样?还是这样?你还敢使坏吗?”
“不敢……”
屋外传来敲门声:“王爷,该去校场点兵。”
云庭敲门没人回应,问玄何耶:“王爷进去多久?怎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