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
泓轩见夙绝头也不回朝无尽渊的方向去，几乎是扯着心肺喊出这么一声。
还未走远的夙绝听见，只顿住一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泓轩闭眼缓了缓，再睁开，通红的眼眶里多了一丝冷静，却依旧布满血丝，他以脚点地，飞身追了过去。
…………
无尽渊，依旧邪灵遍布，怪风四起。
可这里，却是夙绝最满意的地方。
“向阳谷，听名字就让人讨厌！”夙绝回到了自己的“家”，嘴里还不忘埋怨。
他仰了仰头，从渊底往上，一层一层的黑气缭绕，根本望不见天光，更看不出外面是什么光景。
这种黑暗的地方，才是他该待的，像泓轩那种天神，当然应该离他远一点！
“夙绝！”
夙绝刚想着，就听到头顶熟悉的声音，接着，就是穿过一道道黑气飘下来的白色身影，施施然落在夙绝身前。
“你，”夙绝没想到，泓轩竟会追到这里，他这种人，出现在这里分明就是格格不入，“你来干什么？”
“我来这里你都要管吗？”夙绝看着周身都被黑气缠绕的泓轩，皱着眉把那些不长眼的邪灵挥开，“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若连我都不管你，这世上便再没人能管你了。”泓轩低声说了一句。
夙绝本就烦躁，周围还都是乱七八糟的风声，没听太清，“你说什么？”
“夙绝，”泓轩直接把人拉住，“跟我走，这里不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唔——”
泓轩话没说完，胸口处有寒光闪了闪，突如其来的冷气让泓轩整个身子抖了抖。
这是君吾，在用天华寒玉提醒他。
“什么东西？”
夙绝在泓轩捂住胸口的瞬间就抬手扶住他，他自然看到了泓轩胸口处藏着的东西，但出于尊重，没有伸手去碰，只开口问他。
“是，是给你带的，带的礼物。”
泓轩扯着嘴角抬头，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泛着水光，“夙绝，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呢？”
“跟你走？”夙绝不知道泓轩到底在想什么，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夙绝心里不是很舒服，“你是天神，你我根本不同路。”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不成还得夙绝去教他吗？
“对，你说的没错，”
泓轩说着，从怀里摸出那块泛着莹润光泽的寒玉，玉面光滑细腻，看起来温润无害，泓轩却觉得有寒气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僵硬，
“我说了是来看你的，这块玉，”泓轩的指腹在上面擦了擦，缓缓递到夙绝面前，“给你，这是给你准备的。”
“我才不需要这种东西。”
夙绝快速瞟一眼泓轩的眼睛，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他手心的那块玉上。
是淡青色的，看起来清冷高贵，跟泓轩这个人的气质有些像，跟自己，能搭配吗？
夙绝暗自腹诽，没注意到泓轩此刻的眼神。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来想去，最终决定不管是不是跟自己搭配，都先收着好了，万一这是泓轩特意挑选的，自己若不要，岂不是浪费了他一番心意？
“能看出来是你选的，”夙绝不自然嘟囔一句，抬手伸向泓轩的掌心。
“夙绝！”
在夙绝即将碰到寒玉的前一刻，泓轩蓦然收起手指将玉盖住。
“怎么？”夙绝不乐意了，“你又舍不得了？”
“没什么舍不得的，”泓轩吸一口气，重新摊开手掌，“就是给你的，好看吗？”
“我哪里看得出来？”夙绝将寒玉接到手里，像捧着什么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视线一直盯着不敢离开，“我从没见过这些。”
他整日在无尽渊与邪灵相伴，连说话都很少，这么多年来，也就泓轩会跟他说话。
别说分辨一块玉的美丑了，连人的容貌认知夙绝都不一定有。
“若有以后，我会带你去看。”
泓轩盯着夙绝，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因为用力太大，让夙绝隐约觉得不太对。
“你干什么？”夙绝挣了挣，没挣开，对上泓轩的视线，心上蓦然一沉，“你什么意思？”
夙绝的话音刚落，掌心捧着的那块玉就有了动静，没等他反应过来，逼人的寒气瞬间朝四周铺散开来，夙绝的手脚同时被带着刺骨冷意的寒冰包裹住，一点点向他全身蔓延。
夙绝的手被泓轩制住不能动弹，他眼见着寒冰不可控地往自己身上扩散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望向泓轩，眼里带着一丝痛意，
“这就是你给我的？！”
“对不起，”泓轩甫一开口，眼眶处就落下一滴泪珠，“对不起，墨阳，你害太多人了，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还，你等我。”
“呵~”
夙绝觉得他这话可笑，而自己傻乎乎地相信这个人更是个笑话！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吧？”
夙绝心知自己逃不掉，也不想逃，他喉结滚了滚，直直看着泓轩，语气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害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因为我是邪灵，生来就是错的！”
“不，是我的错，墨阳，是我，对不起……”
泓轩始终攥着墨阳的胳膊不肯松手，或许现在，只有支撑着墨阳，他才能好好的站稳身子。
“我还记得，在柘国你说，我只是看不到，看不到五毒情绪下的牵绊，”夙绝眸光闪了闪，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说话都十分艰难，“我当时以为你在骗我，可后来，我回去柘国看了，看了那对母子。”
夙绝低头看一眼蔓延至腰身的寒冰，惨淡一笑，“你说的没错，他们之间不是全是怨恨，其实我是可以看明白的，我只是，我只是——”
夙绝想为自己找一个理由，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说。
他或许是觉得说了也没用，神色黯然下来，低头小声说了句，“你可以告诉我啊，从没有人告诉我，你说的，我有听啊……”
或许真如泓轩说的，他确实很笨，他还没有听明白，就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