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紧紧皱眉，无助地看向皇帝。
皇帝掩嘴偷笑，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偏偏穆霁川等不及，掰过厉王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再次问道：“说，你爱不爱我？”
“我……”厉王艰难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穆霁川打断。
“罢了，不用说，我知道你爱。那我告诉你，你得好好对待凌霄，不然，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记住了吗？”说完，穆霁川还做了一个拧脑袋的动作，表情扭曲，看着十分凶残的样子。
厉王立刻点了点头，点完之后又有点迷糊，这爱不爱的，跟他穆霁川后面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不过，一个醉了酒的人，说的话也没什么逻辑可讲。
厉王也就不纠结了。
谁知下一瞬，穆霁川抓着他的两只胳膊，低下头去，竟是低低地哭出了声。
他这一哭，不仅吓到了厉王，还吓到了皇帝。
皇帝瞬间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急走过来揽住穆霁川的肩膀，劝道：“老哥哥，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凌霄。”
“你滚开，你之前还要杀凌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说着，穆霁川直接推开皇帝。
皇帝摸摸鼻子，讷讷道：“我那时候不知道她是你女儿，还以为她是北魏的奸细，我若是知道她是你女儿，我怎么可能对她起杀心呢？”
“那你道歉。”穆霁川红着眼睛吼道。
“对……对不起。”皇帝坦诚道。
穆霁川双手掩面，慢慢蹲下去，泪水从他的指缝里一点一点流出来，最初是小声的哭泣，最后，索性连手也拿开了，坐在那里，犹如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他这一哭，哭得皇帝和厉王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他们都知道，这十八年，穆霁川过得十分辛苦。
亲生骨肉见不着，帮不到，满心为了大齐潜伏在北魏，卧薪尝胆，一步步从一个无名之辈走到权力的中心，之后，杀了北魏惊才绝艳的大皇子呼延归云，又嫁祸给北魏二皇子呼延归海，使得如今的北魏陷入内部斗争的混乱之中，无暇旁顾。
单单是这份功绩，就足以载入大齐的史册，供后人瞻仰。
他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大齐的万千子民，却唯独对不起穆凌霄。
皇帝和厉王一左一右，坐在穆霁川身边，默默地陪伴着他。
到最后，穆霁川哭累了，直接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皇帝和厉王也不走，让人取了被子来，就这么铺在地上，与穆霁川睡在一处。
夜色渐渐暗了下去，穆霁川早已睡熟了。
皇帝看着如墨的夜色，叮嘱厉王：“朕在宫里，许多事顾及不到。你须得多多留意，若有人慢待霁川，你要为之撑腰。”
“自然。”
皇帝又道：“如今北魏那边的形势尚不明朗，若这时候恢复霁川的身份，只怕会引起北魏的警觉。所以短时间内，霁川的身份无法恢复，他自己也知道。说到底，是朕对不住他，是大齐对不住他。”
“陛下放心，微臣定会仔细留意，不会让大哥受委屈。”
“还有……”皇帝想了想，又补充道，“霁川只有凌霄这一个女儿，曾经又忽略了她，所以对凌霄，你要多出十二分的关心，你若是对凌霄不好，朕也不会饶了你。”
“陛下放心，微臣对凌霄是真心的，不是权宜之计，亦不是逢场作戏。”
“如此，朕便放心了。”说着，皇帝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原以为你要孤独一生，如今霁川回来，你也有了凌霄，朕心里这两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黑暗中，厉王看向穆霁川，微微一笑：“微臣亦然。”
“北魏虽然陷入内乱，可到底是咱们的强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强敌在侧，咱们就务必要加强实力。只是这往后的日子虽然也艰难，却难不过从前。总归现在，咱们三个兄弟是在一处的。”
厉王点点头，一颗心无比安稳。
二人说了会儿话，没多久就睡着了。
往昔三人睡在一处的时候，皇帝和穆霁川还是皇子，厉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多少年过去，三人再次躺在一处，心境虽然不再像当初那样澄澈，可终究，还是在一处的。
这一觉，竟是睡得无比香甜。
直到第二日，到了要上朝的时辰，里面的三位爷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孙福海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进屋打扰三人，只得去请穆凌霄。
听完，穆凌霄不太懂，就问道：“若是一日不上朝，会很严重吗？”
“倒也不会，只是往日里陛下一直勤勉，若是突然不上朝，怕是会引起朝臣的猜忌。”
穆凌霄思虑片刻，道：“就说陛下忙于政务，昨晚很晚才睡。”
孙福海愣了一下，懂了，立刻去照办。
穆凌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让人去备食物和醒酒汤。
谁知，这三位爷一直睡到快中午，才悠悠醒来。
醒来的时候，三个人的脑袋竟是抵在一处的。
睁开眼睛之后，三人左看看，又看看，竟是齐齐笑出了声。
皇帝笑道：“咱哥仨这顶头睡的习惯，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改。”
穆霁川也笑了：“是啊，之前还是毛头小子，如今已经快要年过半百了，没成想，这习惯竟是没改。”
皇帝看了厉王一眼：“那时候行渊还小着呢，咱俩随便给他留个空儿，就够他睡的了。如今居然也长这么高了。”
在这二位面前，厉王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少年心性，轻笑着说道：“全蒙您二位照顾。”
皇帝笑容满面，扭脸看向穆霁川，感慨道：“那时候真是想不到，行渊居然会娶你的女儿。”
厉王脸上挂着的笑，瞬间凝固，心道：您要是不会说话，完全可以不说的，大可不必把天聊得这么死。
不只是他，听皇帝说完，就连穆霁川脸上满满的笑容都消失了，看向厉王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带了几分嫌弃。
片刻后，穆霁川想起一个要紧的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