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都知道？”
她大致是对于顾璟行的回复感到些许诧异了
然而被这么一反问也不免愣了神，轻咳一声抬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颈后将视线转移一旁。口快了，覆水难收。
女孩好奇的将脑瓜子探了过来，双棕褐色的眼眸里闪着疑惑的光芒，像是在课堂上的学生乖乖等候着老师的解答。
浅浅绯红霎时染遍了双颊的同时更是加重了女孩的疑惑。
“…就…咳。在高中的时候，我也会常来这个书店。”
败了。
顾璟行当然对她有印象，苏浅莹，他的高中同学。
苏浅莹总是自以为她会像其他的女同学一样喜欢往什么奶茶和精品店里跑。结果是每次放学就去学校旁仅有的几家奶茶店和精品店蹲人，一个人在好几家店面前徘徊不停，目光也会在女同学的脸上停留几秒，却始终看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面孔。
且不说这样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更是让那些轻信谣言里的自己的同学躲了几天害的店家因没客源被迫休业几日。
…直到认识苏浅莹后打听到女孩喜好的地方，就是这个书店。
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她喜欢安静，喜欢读书。
在那时起便会想方设法的逃课早退，想着要比女孩早一步达到书店，就像是电影里最美好的邂逅一般。
苏浅莹但总碍于在校园里那‘特殊的头衔’而止步于偷偷远望。书店的空气总是泛着淡淡书香的味道，对于一个不乐意读书的人，最讨厌的便是书山围身书香缠鼻。
但因为她，也可以把讨厌的扭转为喜欢。看着女孩每次站在书架前认真挑选的侧颜、在书桌挺直腰板的标准坐姿的背影、手肘轻轻压着书页边缘防止被风吹翻的小心。
一幕幕都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是因为她，所以变得喜欢。
“那…学长平日里都看的什么书？是不是关于，唔…破案、军事、犯罪心理学？”
苏浅莹没想到那一步，不过是抓着自己现在的职业不断猜测着自己看书的口味。得不到准确答案的女孩有些迟疑了。
他因思考而略带紧缩眉头的认真模样有着几分说不上的喜爱。像是那一年，在靠窗位置下，冬日旁晚麦芽色的暖阳越过玻璃窗倒撒在书桌上，同时也映在她那一副遇上疑惑而陷入深思的面颊上。
“不是。”
苏浅莹缓缓抬头。
“唔…？”
顾璟行不该对她有任何的欺骗与隐瞒。
“我只是一直把你当学妹看待。”
——那个女孩有着让他一喊便心颤的名字。她叫，林云歌。
顾远洋总在夜里看见他，在他粉身碎骨的时候，他终于结束永无止境的坠落，利石从背后贯穿他的身体，血顺着崎岖的表面蜿蜒漫开，他感受到它们自由的快乐，于是他笑了，嘴角和眼睛里也淌出鲜血。
他偏头对他说：“你来啦。”
他摘下他的礼帽弯腰致意，从左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朵玫瑰，将它覆在他的心脏，利石贯穿的尖端。他
的动作缓而郑重，像是什么古老的仪式。
顾远洋看见他金色眼睛里若有若无的悲悯，瞳孔里映着他，鲜血在他背后铺开，衬着那朵玫瑰愈发的娇艳欲滴，这场景竟美不胜收。
花瓣蹭得他胸口有些痒，他抬手想去挠，四肢却没有反应。
他大概已经死了，他想。
仰面可以看见很小的一隙蓝天，被幽深峡谷两侧凸出的峭壁割得四分五裂，偶尔会飘过几朵云。
他还不离开，顾远洋看着他。
“你还不走吗…？”
说话已然开始费力。
“我走不掉。”他摇了摇头，面上不带任何表情。
“为什么？”
他不回答。
直到顾远洋彻底说不了话，视野彻底消失，他才会惊醒，伴随胸口剧烈的疼痛。
可顾远洋总觉得他还在那里，在他彻底“死去”之后，他垂下了头，淡金色的长发扬在谷底的风里，等到他尸体腐烂，他也在那里，再没有任何动静。
他存在于任何地方，他知道的，他见过他，不仅仅在梦里，只是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顾远洋试图睁开眼睛，大脑混沌，有火在那里烧着，火舌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意识，愈是尝试就愈是剧烈，尖啸声侵占他的听觉封闭了他所有的感官，全世界只剩那尖啸，震得他脑仁颤抖，太阳穴像是要突破他皮肤的束缚。
有怪物在他身后，他要拆筋拨骨，他会吃掉他。
这种痛苦让他几欲死去。
冷静下来，冷静。
心悸自心脏向四肢，遍布全身，有虫在他血液里抽搐它们拼命扭动身体抽打他皮肤内侧，耗光他所有力气。
他只能承受，他无力反抗。
顾远洋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时间完全浸在疼痛里，在视野里铺开血色的花，一朵又一朵。
他终于睁开眼睛。
汗水打湿顾远洋的睡衣带来一片潮湿的凉意，他想大口喘气，但却完全张不开嘴，身体也动弹不得——有东西压在他身上。
一缕金色的头发垂在他下巴上。
他们鼻尖抵着鼻尖。他看着他。
他不知道他究竟醒来了没有，夜色如幕，裹得他几近窒息。
他笑了，眸里尽是嘲讽和轻蔑。
还有他惊恐的脸。
“…你…是谁？”
顾远洋艰涩出声。
“我是谁？”
他轻声重复这个问题，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伸手抚过顾远洋的脸，指尖很凉，还有刀的锋利。
他试图反抗，力气穿过他的肢体，它们不属于他。
“我是谁？”
他重复问着。
顾远洋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我来自于你，我属于你，我被你喂养，但很可惜，你不能驯服我。”
“真是个愚蠢的人类，”他表情里竟有一点同情，虚伪的、可耻的同情，“你给我编织美丽的外表，连自己都差点被骗进去。”
“你见过我，你忘了么？”
顾远洋想摇头，可身体被不知名的力量钳制着。
“不过那时候你还不够聪明，我还不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