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森林中心时远时近。
风里捎了点凉意，林云歌离他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但太远了。
“看我干什么，之前不是嚷嚷着说要看星星，不珍惜我下次可没耐心了。”
顾璟行突然偏头。
林云歌被他逮个正着，狡辩根本来不及，抑制住自己要逃跑的欲望，梗着脖子假装硬气，任由他目光烫过微凉的夜色望穿眼底。
她试图从中打捞些什么，譬如在那天他们额头抵着额头，顾璟行不容分说压死他后颈，问是不是有点喜欢他时一闪而过的小心翼翼，或者一点迟疑，郑重，随便什么都行。
可他眸里的亮色只有林云歌身后千万盏路灯落下的星火，她不知道里面是否还容纳得下一个她。
喉口发涩，林云歌想大概是前半夜加班饮下的咖啡麻痹了神经，对于某种问题答案的渴求超越了原有的羞耻心，心跳越来越急促，我呼吸不稳，像一株急需季节性降水的沙漠植物。
不要害怕，有这夜色的绝妙掩护，我会是一个猎人也说不定。
“璟行，你什么时候说喜欢我？”
话音刚落，林云歌可以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直，趁机环住他腰身，耳朵贴在他胸膛上，温度侵占过渡，身体以可感的速度一起升温。
“砰、砰、砰砰…”
夜太静了，他们轻易就被出卖。
“顾璟行，你心跳好快。”
他没回话，大概是林云歌太自作多情。
她好像感觉到他细小的颤抖，发丝轻微晃动，游走于皮肤时埋下酥麻的痒意，只是无暇顾及。
她抬手一下又一下顺过他脊背，像安慰一只受惊的猫。
“其实如果可以，你可以把你的全部都给我，给我你的软肋怯懦，暗金色瞳孔里隐藏的迟疑与挣扎，还有玩笑话的背面，雷声吞没的耳语，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无数次下坠的心情，白色的灵魂，以及小心眼和臭毛病。”
你不要怕。
反正我心甘情愿囿于你的黑夜，靠近还是远离都取决于你，等得及。
“顾璟行，吻我。”
夏岚伏在桌案前睡着了。她的脸上犹带倦容，近来接连不断的变故打破了她印象中固有的安稳生活，冲击使她需要更多的勇气和精力去面对她还尚未明确的命运。
林云歌把她架起来送回到床上，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她还带着林云歌曾经也有过的天真。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她起身准备离开时发现夏岚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一闪而过的短信提示上联系人的名字是顾远洋。
拿起她的手机划开那条短信。
“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好奇心也是原罪的一种，从根源上想探寻答案的欲望使人步入深渊。
林云歌拿着她的手机按下了删除，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睡颜。
天真的小朋友们可不适合经常聚在一起，那会使你们产生荒谬而无意义的错觉。这场邀约我替你去比较合适。
她理了理纯黑的裙摆，腿腹处略微冷硬的触感提醒着她安全的存在。
林云歌走下楼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眼里带了点困惑想要再往前走几步，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探出的手拍了一下。
她立即转身，果然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阴影处的顾远洋。边暗自责备自己的大意轻敌，边打量面前的人。
冷漠，危险，一头青蓝色在月光下衬得愈发冷寂。和之前在阳光下笑得温暖耀眼的金发青年判若两人。若非在更为久远的过去我曾经历过一切，大概连我也不会相信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你这么晚找夏岚有什么事？”
林云歌对着顾远洋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她困惑时惯用的表情。
“你…”他刚开口，却又突然顿住，目光直直与我相对，倏然变得冷厉。我的手腕在下一秒被狠狠攥住。
“你想干什么。”
“你在说什么？”
林云歌直视着他的眼，看他瞳孔深处流露出的一丝愤怒与惊慌。天衣无缝的演技溃败于情绪的泄露。
在愤怒有人敢欺骗他，还是害怕我对夏岚做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林云歌，以越发用力的手劲无声的回应她的疑问。
真是个无趣又敏感的讨厌的人。
“你没有必要知道。”他似乎很不愿继续进行交流，但又不得不让话题继续“她在哪？”
真是令人讨厌的说辞。
林云歌轻嗤了一声没有开口。我和她本就是一体，她所承受的我都经历过，她想改变的她也曾去努力过，她坚信的爱和希望我也可笑的相信过。所以最后，她也会成为我。眼神迟早会变得和我一样。
林云歌有些痛苦的想着。
“把她还给我。”
顾远洋不知何时抽出匕首，利刃与林云歌的脖颈相贴，触感冰凉，一如他看她的眼神。她亦握住藏着的匕首，抵住他的后心。我与他身躯相贴，气息缠绕。
如果忽略他们冰冷的眼和近在咫尺的匕首，大概也是一幕脸红心跳的场面。
“还？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她从来都不是你的。又或者说…”
林云歌轻轻对着他吐出这句话，如同露出毒牙的毒蛇对待自己的猎物。看着他霎时变得复杂的神情。
她挣脱开他的桎梏，将自己的匕首也收回。
“同样做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互相指责？”
林云歌说完这句话便转身上楼不再去管身后的人，也不考虑他接下来是否会有什么举动。
他什么也不会再做。枝节错杂即便是他也没有完全的自由。
“顾璟行！在高中的时候我很喜欢来这里看书的…！还有这儿，我记得那边书架的金典名着我都有看过！”
女孩兴致勃勃像是个胜利者讲说着自己的战绩，她的目光在扫过书架的每一排书名，带有坚定的神情势必会寻找到以前阅读过的读物，但随着年数的增加，旧版的书籍会被留下来的几率是少之又少，还是以失败告终了。庆幸的是这并没有太影响她的兴致。
顾璟行在之前就有答应女孩只要得了空就陪她去玩的诺言，而现在是兑现时间。但也着实猜不到她会回来这个地方。是位于高中学校旁的一家书店，店面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复式阶梯上去是空间不算太小的二楼，统共十来个堆满书籍的木质书架、三两张方便学生读书的桌椅，可以说陈设是没有多大改变的，非要说变化就是少了些顾客的兴旺，不论如何却还是给以前爱在这泡书的旧人一份安心的归宿感。
“嗯，我知道。还有二楼的青春文学，你也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