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森夏回到宿舍，一眼看到几片金黄的树叶躺在地板上。她透过敞开的阳台门，望见阳台旁的杨树顶着满头黄叶。
森夏捡起地上的树叶夹进字典中，拿起日历，用深蓝色马克笔涂掉了第四个格子。
除了第二天早上她主动发问之外，再没找到机会和小春说话。
他减少了出现在她周围的次数，他的宿舍门总是关着，她从教室到宿舍的路上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
原来被遗忘的感觉如此难过，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不到几天，她已经满心委屈。
但是她必须耐心等着，等到他找回他们之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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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滑到晚上，森夏坐在书桌前，摊开的课本许久没有翻页了。
她看不进书，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听着隔壁的声音。
手机的整点报时app发出一声提醒，21:00。她从傍晚坐到了现在，几个小时没有写下一个字。
她泄气的合上书，准备下楼去散步。继续坐下去，她怕自己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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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推开门，正好看到小春背着双肩包在开门。
“晚上好。”小春破天荒的开口对她说。
森夏没办法用陌生人的语气和他说话，点了点头匆匆走下楼梯。
小春等她到了下一层之后，松开门把手，慢慢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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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站到院子里，被秋夜的风一吹清醒了过来。
她忘记拿外套，穿着衬衣跑了出来，薄薄的布料挡不住夜晚无孔不入的凉意。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拿外套，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留学生佐仓凌约她在图书馆的小自习室见面。
这是没发生过的情节。
佐仓凌是和她互助练习口语的搭档，霓虹法学系毕业后特地来花国学习语言。
森夏大二在外教家里遇见佐仓，两个人都需要口语搭档，于是约好每周抽出几天一起练习口语。
佐仓毕业后工作过两年，算起来年龄大约在26岁左右，一直很照顾她，教了她许多课本上学不到的职场知识，法律常识。
现实中她大四时，佐仓忙着花国语等级考试，两个人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佐仓约她一般是中午，晚上9点多会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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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没发消息追问佐仓，直接去了图书馆。
晚上的图书馆灯火通明，她乘电梯到12层，熟门熟路的左拐。这一层全部是留学生的教室和自习室，佐仓消息中的小自习室是他们平时练习口语的地方。
森夏没有贸然推门，轻轻敲了三声。
【森酱，晚上好。】佐仓面带笑容的拉开门，教室中一如既往只有他在。
【晚上好。】森夏意外的发现佐仓穿着一套纯黑西装，头发细心整理过。
【这是律师必备的职业套装。】佐仓指着衣领上金色的律师徽章给她看。
【佐仓律师，您好。】森夏配合的说，【喊我专门来看衣服？】
【当然不是，我想邀请你配合我的演出。】佐仓走回课桌边，帮她拉开椅子，【本来应该是我去拜访你，考虑到安静方便谈话，你我对场地的熟悉程度等等选项，我认为这间自习室最适合我说服你同意。】
【什么演出。】森夏坐下，两个人和往常一样保持了同桌的习惯。
【森酱果然只关心学习。这次晚会是外语学院主办的，外语学院的学生和留学生都会参加。】佐仓从桌子上的一叠纸中挑出通知递给她。
【好像有点印象，我没参加班级的话剧排练。】森夏看到通知，想起了这回事。
她们班决定演浦岛太郎，班长甚至找人设计、制作了演出服装。她自认没演戏天赋，没有报名参与。
【刚刚好，陪我。】佐仓抽出另一张纸递给她。
【我会扯你后腿的。】森夏下意识接过来，纸上是一首歌的歌词和谱子，【《宵待草》？我五音不全，唱歌找不到调，不行的。】
【我负责唱，你负责站在我身边。】佐仓不在意她的拒绝。
【我觉得你应该找个漂亮姑娘，有助于提升节目效果。】森夏看过宵待草，她和歌词的氛围相差略远。
【你是我最相熟的女性了，而且身高合适。帮帮忙，做几分钟我的小鸟。】佐仓恳求道。
森夏听完佐仓的话，心中触动。
梦境太会抓关键词了，把“小鸟”用在了这里。
还有身高。她以前的身高穿高跟鞋的话，大概会和佐仓差不多。现在她穿上高跟鞋，依然比佐仓矮。
【这是我离开花国前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想留下特别的记念。】佐仓作为律师，深深懂得步步铺垫，层层递进。
最终森夏答应佐仓的邀请。
哪怕这是虚假的梦境，她不忍心一再拒绝佐仓。另外一个原因，找些事情填满生活说不定能减轻漫长等待带来的焦虑。
【服装主题、舞台布景主题，期待森酱的意见。】佐仓抽出几张纸，铺在她面前，【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不愧是佐仓律师。】森夏微笑。
即使这段剧情是梦境凭空编造出来的，对佐仓的性格捕捉非常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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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靠着自习室门边的墙，听着室内两个人的谈话。他们说着他不知道的语言，他却能听懂每一个字。
他很讨厌两个人并肩坐着的身影。那个男人专注的看着她，叫她小鸟。她才不是那个人的小鸟……
小鸟。
熟悉的头疼袭来，小春低下头，靠在墙上等疼痛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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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吗。】佐仓无奈，【两年多了，我从来没尽过绅士的义务。】
【从图书馆回宿舍而已，学校有保安，路上有同学。】森夏客气的笑着。
【到宿舍了给我消息。】佐仓放弃说服她，陪着她走到自习室门口。
【好的，再见。】森夏和佐仓道别。
她关好自习室的门，走到电梯厅等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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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厅角落是安全通道的两扇门。森夏看到安全通道的绿色标志牌，想起漫展小春带着她躲去天台的事。
她不由向那扇门走了两步。
电梯停住，发出抵达的提示音。
森夏放弃了去天台看看的念头，折回去乘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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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走在漆黑的路上，听到了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她越走越慢，身后的脚步声跟着放慢，和她保持着同样的距离。然而无论她走的多么慢，宿舍楼的大门近在眼前了。
再一次的，她不得不和他沉默的分开，结束短暂的见面。
森夏低下头，用袖子飞快的擦过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能露馅，不能吓到他，必须耐下心等着他。
“同学。”身后的小春加快速度追上她。
森夏慌乱的抓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脸颊，担心他看出不对，随即想到他不会关心她是不是在哭了。
他不记得她，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