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结束，森夏和兜兜散步回宿舍区。
“等有假期了，我会去看你的。”兜兜站在宿舍楼之间的岔道口对她说。
这句话同样是现实中兜兜和她联系时说过的，当时兜兜在帝都，她在江南水乡。
“好，电话联系。”森夏郑重的和她约定。
她决定了，出去之后不论几点立刻给兜兜打个电话，兜兜一定不会嫌弃她的。她们同在帝都，最远不过相隔着城市的对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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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分别后，森夏一个人走回宿舍。
整幢楼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她的脚步声。
宿舍和普通公寓一样是男女混住，所以大部分时间走廊的人很少。她去过兜兜的宿舍才知道女生宿舍楼可以非常热闹。
森夏找出钥匙准备开门，握把手的力道大了些。把手转动，门直接打开了。
她回忆了几秒，记得出去前锁好了门的。她稍微用力推开房门，室内整洁干净，没有异常闯入的痕迹。
她走进房间，转身关好门。
刚才开门时，她注意到隔壁门口摆了一叠日常用品的包装盒，看来隔壁果然有人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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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的房门关好后，一个人从楼梯上来，打开隔壁的房门，走了进去。
走廊中许多扇一模一样的房门中，唯独森夏和隔壁房门的把手内侧贴着草莓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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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走到书桌边，抽出笔筒中的粉色荧光笔，涂满了日历中写着今天日期的格子。
她小镇田野中坐了一晚，今晚是第二个和小春分开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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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洗过澡，在浴室里和头发作斗争。
她穿睡裙不小心带掉了裹着头发的毛巾，湿淋淋的发尾落下来染湿了睡裙，冰凉的布料粘在皮肤上。她单手握着湿头发，把湿毛巾晾在毛巾架上，再拿起一条干毛巾默默擦着头发。
她好久没擦过头发了。
平时洗澡前，小春会准备好她喜欢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洗完澡，他帮她吹头发。他宠的她几乎丧失了独自生活的能力。
她随便擦了擦头发，擦到不滴水的程度后拿起吹风机，吹了一会手臂酸的厉害。
她放下吹风机，一滴眼泪落在洗脸台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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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总算吹干了头发，拿出洗衣机里洗好的湿衣服，走去阳台晾起来。
她挂完衣服，趴在护栏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秋夜澄净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海面上铺着粼粼的银色月光。
海上生明月，竟夕起相思。
她枕着双臂发呆，不想进去，房间里安静到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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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间忽然响起类似古琴的颤音。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温柔的男声伴着琴音传到森夏耳边。
森夏抬头望向隔壁。
隔壁房间的阳台门大敞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她怎么可能认不出小春的声音。
歌声到后半段变得轻缓，低若耳语。
森夏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坐在阳台门口，是不是她走过去就能看到他。
她不敢过去，不敢面对他陌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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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注意到他舍弃掉了第四句，反复唱着前三句。她听到第六遍，狼狈的逃回了房间，关掉灯坐在书桌前。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歌声穿过她忘记关上的阳台门，追上了她。
她抽出深蓝色马克笔，覆盖掉了日历上的粉红格子。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瞻彼日月，悠悠我思。瞻彼日月，悠悠我思。”
她坐了整晚，隔壁的歌声持续了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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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再次照亮房间，手机中预订好的闹钟准时启动，6:00。
森夏按掉闹钟，去浴室梳洗换衣服。
她换好衣服对着头发研究了半天，最终决定散着出门，实在梳不来这么长的头发。
森夏背好书包，抱着字典出发去外语系的语音教室。
按照课程表，今天一上午的课全部在语音教室。
单人宿舍离外语系教学楼格外远，她先走出宿舍区，穿过食堂超市区，然后到了人工湖边。她看着湖边无视季节灿烂开放的桃花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能看到桃花的灼灼轻粉了，可惜不能和他这个好消息。
她不经意的回头，恍惚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认真去找时，身影消失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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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离开湖边，继续向外语系教学楼走去。
一路经过活动中心，图书馆，实验楼，和她同路的人越来越少。她在楼下停住，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同时消失。
“为什么跟着我？”森夏转身问他。
“我去上课，不是……跟着你。”他神情镇定，话说的磕磕绊绊。
“这幢楼是外语系的语音教学楼，不会有其他学院的学生上课。”森夏说着，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穿着T恤和运动外套，看起来比平时小了几岁的样子，她十分开心可以看到眼前可爱的他。
“想事情不小心走过了。”他转身折回实验楼的方向。
森夏走进外语系教学楼，隔着玻璃外墙注视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想起他念过的一首诗。
“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曾经他苦苦寻找着她，现在换她望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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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程上完，森夏目送教授离开教室，听着身边的同学商量去哪个食堂吃饭，三三两两的结伴走了。
她坐在沉寂的教室里，看着黑板上教授留下的板书，回想着教授和同学的声音。
原来她比想象中更怀念他们。
毕业后大家天各一方开始了各自新的生活，教授有了新的学生，同学有了新同事。她从北极回来后单方面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他们会偶尔想起她么。
她应该多见见他们，而不是对发色身高变化耿耿于怀，躲着他们。
森夏把课本、字典、本子一样一样放回书包，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她走到楼梯，透过楼梯旁的玻璃外墙，一眼看到了静静伫立在楼门口的身影。
早上他嘴硬说走错了，难道中午又走错了。她的笨蛋小春，编出的借口都是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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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牢记着森冬的叮嘱，不敢和小春多交谈，尽量平静的越过他走到主路上。
他起初背对着她，等她走过去，才转身跟上。
森夏在教室里多坐了一会，赶着吃饭的学生走远了，路上剩下她和小春两个人。
广播站放着一首轻快的民谣，成群结队的白云在灰色水泥路面上留下大片影子。
大学四年中她经历过许多个这样的午间，独自去吃饭，脑海中填满语法、单词。
当时的她很享受充实紧凑的生活，但是此时此刻身后沉默不语的人让她心中凭空生出许多委屈。
大笨蛋要多久才能想起名字，认出她。这样远远看着他，不能说话的滋味太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