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

沐榕雪潇

首页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奋斗在五代幽州匠造大秦大唐:误会了我不是你爹!大明:我的母亲把朱标揍惨了我姐夫是太子,我纨绔点怎么了?人在大隋,开局曝光穿越者身份这个男配不太完美盛宠医妃南明日不落帝国神纪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 沐榕雪潇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全文阅读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txt下载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五十六章 夜晚偷听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汶锦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声惊叫,赶紧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徐徐降落她的卧房里,看清飞进来的人,她才捂着胸松了口气。

“我叫唐二蛋,你答应干什么?”

“我也是。”

“你叫唐融,唐二蛋这名字很难听,以后别往自己身上安。”

“难听你为什么还叫?”唐融挑眼看向汶锦,很认真地等待答案。

“好吧好吧!以后我不叫了,正好有件事我想让你去做,你就来了。”汶锦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心里合计着该怎么跟唐融开口说她想做的事。

唐融一看汶锦的神情,忙说:“我知道那奸贼住哪座院子,我去过了。他正和姓吴的人喝酒闲聊,说了许多朝廷隐秘之事,听得我脑袋都大了。”

汶锦响亮击掌,很兴奋地说:“唐融,你很聪明,知道该……”

“知道。”唐融抖起一件夹棉披风裹住汶锦,扛着她从窗户飞了出去。

这唐融性子太急了,也错会了她的意,还有,他们明明可以走门的。这院子里的下人都睡了,悄悄走出去岂不是更稳当?飞来跳去很让她难受的。

几次起落跳跃,两人来到秋海堂花掩映了一座小院,直接上了房顶。汶锦裹着披风坐好,唐融揭开了几块瓦片,看到昏黄的灯光透出来,两人相互点头一笑。

宽大的软榻正中摆着一张几案,案上罗列着茶果酒菜。范成白和吴明举对面而坐,正高谈阔论,两人都面红耳赤,显然喝了不少,却仍在推杯换盏。

“难得大人不忌讳我的轻狂污名,肯用我,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定竭尽全力为大人谋划。”吴明举说话时舌头不时打结,但目光清明,显然还没喝多

吴明举受废太子一派迫害,正在人生辉煌时刻,突然被罢官,又入狱,到现在他离开官场也有七八年了。说他还有未完的抱负也好,贪恋权势也罢,总之他还想回到官场。给范成白做幕僚,以御前红人为跳板,无疑是一条捷径。

“吴兄别叫我大人,太生分了,我们都在青山书院读过书,还是叫我师弟亲切。你我都是江东人士,有同乡之谊,异乡相逢,理应相互提携关照。难得吴兄肯屈尊做我的幕僚,今后,我便视吴兄为知己,在西南省乃至朝堂共搏一席之地。”

“好好好,我就叫你师弟,你我都出于青山书院,确实有同门之宜。”

“我读书时,吴兄已成名,我曾视吴兄为楷模,吴兄与我无须客气。”

吴明举被范成白的真挚打动了,连连点头又给范成白斟茶倒酒,热情倍至。

他见范成白心情大好,迟疑片刻,说:“范师弟既然视我为兄长,愚兄有几句话想问范师弟,又怕唐突冒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范成白放下酒杯,眯起眼睛愣了片刻,“吴兄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

房顶漆黑,屋里明亮,汶锦又是俯视的角度,能看清范成白的脸。看到范成白眯眼长叹,汶锦就知道吴明举触动了范成白的心弦,令他心生不悦了。

吴明举与范成白都是闻名天下的江东才子,有同门之宜,可吴明举对范成白能了解多少?除了前世的程汶锦,这天下恐怕没几人能看透范成白深邃的心思。

“范师弟是御前红人,颇得今上信赖,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能在御前伺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范兄弟为什么舍弃捷径、来偏僻的西南省做知府呢?”

范成白松了口气,他担心问出敏感问题,令他无法回答,没想到吴明举关心的也是这一类问题,这就简单了,“我要说伴君如伴虎,吴兄能理解吧?”

“能理解,但我觉得范师弟所说并非实言。”

范成白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吴兄误会了,我所说的确实是实言,只是一半因由而已。这一半因由的实话,我也就是敢跟吴兄说,对外可不敢妾言。”

“难得范师弟信任,愚兄自己吃过亏,你我私下所谈,决不会走漏半字。另一半因由深埋范师弟心里,愚兄也就不便多问了。”吴明举轻嘬香茶,腾腾热气迷糊了他的神情,但他的眸光几次流转,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范成白点点头,又连喝了两杯酒,不由心跳气躁。吴明举不便多问的话堵在他心里,他突然有了想一吐为快的冲动,他已憋屈了很久,真想痛快一次。

“吴兄有所不知,京城是我的伤心地,有此生逝去、来世都不可能再得到的东西,我只想躲避远离。”范成白猛喝了一杯酒,闭上眼,似乎在回味往昔。

吴明举静静注视着范成白,不劝慰、不追问、不打岔。既然范成白把他当朋友,有些话、有些事他就要开诚布公地说,但话题还需要范成白引过去。

“可以躲开物是人非,却抛不开一颗伤怀离恨之心。”

范成白自嘲一笑,低声道:“如此说来,吴兄知道我再躲什么。”

“略有耳闻。”

“可笑吗?是不是很可笑?”

吴明举摇头道:“不管外界传言如何,也无论后世如何评说,在我看来,范师弟是有情有义有心有爱之人,这就足够了,这世间事唯有盖棺才能定论。”

“难得吴兄懂我,这世间能懂我者必是聪明睿智之人,看来吴兄这个朋友我没交错。”范成白饮尽一杯酒,长吁两口气,下定了向吴明举敞开胸怀的决心。

汶锦蜷缩在披风里,趴在房顶上,支起耳朵仔细听。范成白说京城是他的伤心地,他为什么伤心?答案不言而喻,而她想听答案背后的故事。

象她这种死都没死明白的人,前世留下一世的遗憾,今生她不想再残缺不全。

范成白很伤感地说:“青山书院程教授的嫡长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她青梅竹马,成年后彼此心怡恋慕。我曾在程家夸下海口,等我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定娶她为妻。她自是愿意,程教授夫妇也没说什么,我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变数。”

“范师弟闻名天下之后,这些事自然也就成了佳话美谈。”

前世,汶锦确实对范成白衍生了依恋之情,想与神仙眷侣,比翼双飞。她感觉到小孟氏并不乐意这门亲事,害怕这其中有变数,才借陆太后赏赐之机提出赛诗择婿。结果,这场赛诗会却成了她命运的分割线,彻底把他推向深渊。

“哼哼,已是阴阳相隔之人,还有什么佳话美谈可言?”范成白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自负有才,却在赛诗会上被程教授的继室设计,输给不学无术之徒,只好眼睁睁看她嫁到锦乡侯府苏家。当时我求胜心切,不够光明磊落,她之所以红颜消殒,含恨而亡,我是罪魁祸首。这些吴兄可能没听说过吧?”

没等吴明举再问,范成白就把赛诗会上如何设计、如何被人利用、结果有苦难言的来龙去脉讲述得清清楚楚,听得吴明举拍掌长叹、唏嘘感慨。

汶锦在房顶上也听得明明白白,恨得咬牙切齿。她恨小孟氏伪善阴险、恨程文钗心狠手辣。更恨范成白自作聪明,结果自食苦果,现在懊悔万千也于事无补。

那场集聚青年才俊、名门公子、贵胄王孙的赛诗择婿盛会仿佛就在昨天,而她却经历了血淋淋的死亡及诡异的重生。她常常回忆赛诗会上的点点滴滴,却没找出多少漏洞。被害得如此之惨,却想不通那些人怎么能把这个局做得天衣无缝。

现在,她全明白了。

范成白设计,想与程文钗联手把他最强劲的对手萧梓璘踢出局。结果,小孟氏出手,把范成白和萧梓璘都踢出了局,让一个全无心肝的酒囊饭袋最后胜出了。

最可恨的是范成白,他把萧梓璘视为对手,不懂程汶锦的一片心。结果想害人、却害己,更害了程汶锦。他为此事自责,这也成了他一生一世放不下的包袱。

其实,汶锦最懂自己的心,当时她根本没把萧梓璘放在心上。萧梓璘出身尊贵,文武双全,曾是京城最明亮最耀眼的少年,可她却认为齐大非偶。

范成白和萧梓璘都被弃之出局,最后胜出的为什么是苏宏佑?她至今没想明白。这场赛诗会最终的结果由她和程琛共同把关,那可是双重标准审核。

在小孟氏将计就计,又另设一计的同时,最疼爱程汶锦的父亲程琛在做什么?那场盛会全程由程琛一人安排主理,小孟氏做手脚能瞒得过程琛吗?

吴明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要说赛诗会的结果在我意料之中,范师弟会不会很吃惊?我没想到胜出的人会是锦乡侯府的二公子,但我早知道不会是你和镶亲王世子。范师弟是聪明人,事后必会思索,应该想到这个中因由了。”

范成白愣了一会儿,抱拳道:“请吴兄明言。”

“范师弟是真没想到,还是想到了却不愿意相信?”

“有没想到的,也有想到不愿意相信的,还请吴兄不吝提点一二。”

吴明举轻叹道:“愚兄和程琛都曾在青山书院读书,我们有同窗之宜,私交也不错,又都被点为探花。高中之后,他到青山书院做教授,我晚他三年,留到京城,入了翰林院。愚兄当年少有才名,得废太子及安国公府一派器重,想将我揽于幕中。那几年,程琛很羡慕我,与我往来极多,在一次酒后吐出真言。”

汶锦苦想前世往昔,她对吴明举其人也只是听说,不记得程琛与他有什么私交往来。吴明举正炙手可热时,她也有十来岁了,怎么没听程琛提起过呢?

“他说了什么?”范成白的语气沉稳,并不急切,手却微微颤抖。

象范成白这么心机深沉的人,越是渴望知道真相与结果,关键的时候越能压得住阵脚。可惜他的手出卖了他,吴明举要是此时跟他卖关子,他定会发狂。

吴明举轻哼一声,说:“程琛的嫡长女,也就是范师弟的红颜知己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就已才名在外,又貌美如花,程琛很为有女如此得意。当时,废太子刚成年,准备选妃,程琛就流露出想做外戚的心思。一次酒后,他借几分醉意向我言明要归到废太子的阵营,但他又不能与程德妃和三皇子撕破脸。”

程德妃是程琛的嫡亲堂姐,学富五车的三皇子更是程氏一族的骄傲。

当时,皇上独宠废太子及安国公府一派,三皇子根本没机会、没实力与废太子一争长短。但是,废太子一派却把程德妃和三皇子视为心腹之患。

程琛有意归到废太子一派,又不想与家族反目,与三皇子和程德妃翻脸,确实很为难。程琛为什么想要加入废太子一派的阵营?他不是最恨党争害民吗?

这是汶锦一时想不明白的问题。

范成白显然不知道这些事,忙问:“后来呢?请吴兄直言。”

吴明举重重冷哼,说:“程琛让我出面为他牵线搭桥,并向安皇后举荐他的女儿,想以此为跳板登上废太子那条船。我当时还不属于废太子一派,就劝他三思而后行,不支持他自降身价为外戚,何况他女儿当时还小。次日酒醒,他没再提此事,我也没多问,还以为他听了我的良言劝。没想到此事之后不足一个月,他就向安国公府告发我对废太子一派指斥、非议及种种不敬。

当时,正逢我第三次婉拒了安国公府提亲,这样一来,我就成了废太子一派的眼中钉。后来,我因废太子一派陷害而丢官入狱、功名被削,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拜程琛所赐?想想他的心思和行径,我就知道他不会把女儿嫁给你。别看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他苦心培养的女儿还有大用,嫁给你岂不枉费了他的苦心。”

范成白眸光清亮,冷眼注视着吴明举,怀疑他这番话,却又象是半信半疑

趴在房顶上的汶锦听到吴明举的话,如遭雷劈一样惊呆了。

她前世性情高洁的父亲竟然想做外戚?还拜托朋友将不满十岁的女儿举荐给安皇后?如此说来,程琛根本不支持程汶锦与范成白的婚事。

前世的她深得程琛疼爱,自幼就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诲,现其他弟弟妹妹截然不同。她心怡范成白,以后程琛会支持她,因为害羞,没跟程琛说过此事。

原来如此。

汶锦不相信程琛会如此龌龊,可又觉得吴明举没有刻意说谎、捏造事实的理由。范成白和程氏一族已闹僵,若说吴明举想挑拨范成白,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十岁那年,她确实进宫给安皇后请过安,是谁引荐的,她记不清了。但那一次进宫,她没去见程德妃,她隐约记得引荐者说是要避嫌。

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她没有成为太子诸妃的人选。她记得当时程琛确实很不高兴,她问起理由,程琛只说她不够优秀、不够突出,让她继续努力。

范成白倒了一杯,一口饮尽,才道:“吴兄,你接着说。”

“程琛想归入太子阵营未成功,具体原因我不得而知。他受挫之后,沉寂了两年,就开始谋划,联合程氏一族、孟氏一族力捧三皇子。程德妃和三皇子能成为废太子一派的劲敌,被视为心腹大患,程琛功不可没。

我听说两年前程琛还想让他苦心培养出的女儿进宫服侍皇上,帮程德妃争宠、固宠。程德妃见了他女儿几次,不满意,否了他的想法。程德妃说这位名满天下的才女空有美貌才华,却不通人情世故,满口礼数规矩,却不懂变通。”

“吴兄还知道多少内幕?”范成白有些气短,显然是极度憋闷所致。

“关于程琛和他的才女女儿,我就知道这些。”吴明举愣了片刻,问:“这还不足以评判一个人吗?范师弟之所以弃了三皇子,应该比愚兄看得更明白吧?”

“够了、够了。”范成白连连点头,眼底饱含无限的悲痛与愤慨。

秋夜清凉舒爽,并不寒冷。可汶锦蜷缩在夹棉披风里,裹得紧紧的,仍感觉通体森寒。一个人的心若凉透了,就是身在三伏日中,也会觉得寒冷。

听吴明举说了这么多,她仍不相信前世她那满腹才华、清逸高雅的父亲会生出那样的心思。可她想起前世种种,单纯的不相信也就变得绵软无力了。

前世,及笄之后,她已是名满江东的才女了。程琛和小孟氏没有给她谈婚论嫁的意思,而是让她来了京城,住到在京为官的叔祖家。程德妃隔三差五就召她进宫说话,她叔祖家也经常举办诗会花会,让他在京城大展才名。

在京城呆了不到半年,程琛就把她接回来了。当时,程琛和小孟氏都没说因由,她也没多问。是去是回,呆在哪里自有父母安排,她向来不管这些事。

现在想想,可能当时程德妃并没有看中她,想调教她,可她又不上道,就放弃了。程德妃想要助力,而她不够灵秀、没眼力,这些缺点倒帮她逃过了一劫。

“范师弟当时弃了三皇子,投到太子阵营,不只是因为程琛的女儿要嫁到苏家吧?凭你的性子,得知小孟氏母女设计,让其嫡长女所嫁非人,理应告诉程琛才是。范师弟吃了哑巴亏,应该有所反击,怎么没听你说起后面的事?”吴明举明知这个问题是范成白的雷区,却故意踩上一脚,看来用意非浅。

汶锦正沉浸于对前尘往事的回味中,听到吴明举的话,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

得知自己要嫁给苏宏佑,诗会结束没几天,就订下了婚期,她满心惶恐。她去问程琛,程琛只说她必须嫁,这是守信重诺,也是给天下人的一个交待。

程琛让她守信,她只好听话,毕竟诗会择婿是她要求的。当时她也想到有人在诗会上做了手脚,却没有心思去查问,只能认命、听从长辈的安排。

范成白若把被设计的事告诉程琛,程琛会怎么想?她很想知道。

“三皇子行事迂腐,也是不知变通的人,难成大器,我转投太子阵营不是理所当然吗?至于吴兄后面的问题,我想无须我细说,吴兄也明白。”范成白冲吴明举摇头一笑,“吴兄今晚跟我说了这么多,也该跟我吐露你的真实心思了。”

吴明举跟范成白说了这么多事,真实心思是什么?汶锦也想知道。此时,她心潮起伏,难以安静,又一个姿势趴得很累,就想活动一下。

没想到她一动,就碰到了之前揭下来的瓦片,瓦片就掉到了屋里。范成白和吴明举看到瓦片掉落,又见房顶破了一个窟窿,赶紧喊呵随从。

正在这时,前面寺院里传来喧闹声,还有人大喊“抓刺客”。范成白和吴明举听说有刺客,赶紧让随从关窗闭门,熄灭烛火,屏心静气,好像屋里没人一样。

“真扫兴,正听到关键的地方。”唐融意犹未尽。

“回去吧!别让人当刺客抓了。”汶锦也想知道答案,她也想静一静。

唐融点点头,提起裹着她的披风的边角,朝她住的小院起落飞奔而去。他们到达长廊时,看到有两道黑影飞跳而过,想必这就是寺里要抓的刺客了。

回到卧房,汶锦连灯都没点,就一头扎到床上,一动不动了。她想静静梳理范成白和吴明举说的话,还未梳理清楚,她就睡着了。

白天上山,她已很累,心中想事太多,又杂乱无章,她睡得并不踏实。天蒙蒙泛亮,她就醒了,确定自己还是海四姑娘,还有疼爱她的父亲,她又睡了。

“姑娘,该起床了。”

“什么时辰了?”汶锦的回笼觉睡得舒服,蒙着被子,还以为天没亮呢。

“都辰时正刻了。”荷风把洗漱的温水及妆匣还有衣服都准备好了。

“都这么晚了,太太起来了吗?”

“姑娘还问太太呢,太太要向姑娘这么赖床,才不会这么精神呢。”荷风拉着汶锦起来,又说:“太太卯时一过就起床收拾,先到后山漫步半个时辰,风雨无阻。回来之后,就到寺院的大殿做一个时辰的早课,现在早课都结束了,该吃早饭了。太太早起来看了姑娘一次,散步回来又来了一次,做完早课……”

“我知道了,太太一共来了三次,都说什么了?”汶锦满眼期待看着荷风。

“太太听说姑娘没起来,什么都没说,看了看就走了。”

汶锦有点失望,“她就没说我昨天上山累了、让我多睡一会儿?”

荷风摇头说:“估计太太是怕姑娘连午饭都赶不上吃了,不敢说那句话。”

寺院有过午不食的戒律,要是赶不上吃午饭,再连面条也没有,她可就惨了。

“荷风,你去看看冯大娘起来没有,我有事找她。”

“冯大娘早起来了,陪太太散步回来,又做了早课,现在应该吃饭呢。听说冯大娘吃完早饭就下山,等寺院做法事才回来,姑娘要找她真得麻利些。”

汶锦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梳妆完毕,就去了周氏的院子。

周氏吃完早饭,去安排做水陆道场的事务了。几个下人正在门房吃饭,汶锦的饭菜摆在了正房的花厅。汶锦和冯大娘交待了几件事,才去花厅吃饭。

花厅的方桌上摆满杯盘碗碟,足见饭菜很丰盛。无论是小菜还是主食,亦或是汤粥,都有五六样之多,做得也精致,却以素为主。

汶锦冲荷风挥了挥手,说:“坐下一起吃吧!不用你伺候了,人少不讲规矩。”

“姑娘可以不用奴婢伺候,但奴才不能与主子同桌而食,这规矩可不能忘。”

“昨天中午,咱们上山之前,你不是跟我同桌吃的饭吗?”

“那是……”

“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吃完饭还有几件事让你做呢。”汶锦端过一碗香喷喷、绿莹莹的粳米粥,又自己动手夹菜,边吃边跟荷风说话。

“姑娘今天吃饭倒是蛮麻利的。”

“我又不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有什么不麻利的?”汶锦的语气里流露出哀伤的意味,昨夜吴明举和范成白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程氏一族历经两朝,以耕读起家、书香传承,并不是钟鸣鼎食的权贵之门。

可程琛却把她养得非常娇贵,除了读书写字,学习琴棋书画及礼数规矩,其它一应事务都无须她动手。象女红刺绣、打点府中庶务这一类的事她一窍不通。

她身边常有二十多个下人伺候,比程文钗和程文钏姐妹加起来还要多。这两姐妹也曾经很不愤,被小孟氏狠训了几次,就不敢把嫉妒写在脸上了。

伺候她的下人这么多,又有几个是死心踏地忠于她的?

到死她也没看清几张嘴脸,有些事她两世也看不透。

程琛那是在养女儿吗?不是,他在养帮他通往权利之门的贵人。这还是好听的说法,若说得难听,他这是在培养摇钱树,在养为他赚取大把银子的花魁。

小孟氏深知程琛的心,所以,她把程汶锦养得更尊贵,还落了一个好名声。

亏她有一副好容貌,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却对人情事故一无所知,更不懂圆滑变通。程琛失败了,他养出的女儿没什么用,无法帮他达到目的

所以,嫁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就是死得疑点重重,不明不白,也没人为她鸣冤,只会说她活该。

苍天有眼,让她附体重生,直到昨夜,她才明白了。这一世,她不做空有才名、不通变数的才女,不做千娇百媚、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

她要活得明白些,象周氏、象苏滟,哪怕是象荷风,至少她了解自己。

“姑娘,你吃慢些,没人跟你抢,奴婢……”

汶锦瞪了荷风一眼,没说话,吃喝的速度更快了。她也想停下来缓口气,可她一停下来,她就会伤心、会悲愤,会回忆前世、会泪如泉涌。

吃完饭,汶锦还是躲进周氏的卧房,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她哭完之后心里敞亮了,倒把荷风哭得昏头昏脑,憋屈万分,还不敢问她因由。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哭吗?”汶锦要为荷风释疑,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奴婢不知,请姑娘明示。”荷风小心翼翼答话。

汶锦双手一挥,说:“我看到太太的桌子上堆满账本,那边柜子里还有,就忍不住掉眼泪。你看她的账本金矿的、玉矿的、水上的、陆上的都有,庄子铺子就更不用提了。太太一定赚了很多银子,一想到这些银子都是我的,我就……”

“姑娘可别想得太美了,还有三少爷呢,三少爷可是我们二房的嫡长子。将来顶门立户、当家主事的人可是他,姑娘怎么把嫡亲兄长忘了?”荷风这盆带着冰渣的凉水毫不留情地浇到汶锦头上,一下子把她浇得无话可说、又想哭了。

海四姑娘六岁随父母离开京城,到现在六七年了,而她的同母兄长、大她两岁的海岩留到了京城。兄妹分离时年纪都不大,又多年不见面,她连海岩长什么样她都记不清了。要不是别人提醒她还有位亲兄长,她还真忘记了。

“太太十成财物产业能分给姑娘两成做嫁妆就不错了,姑娘可别想得太好。”

“只给我两成?八成都给我哥哥?那我赶紧给哥哥写封信,说说好话。”

荷风轻哼一声,笑道:“咱们家还有两位庶出姑娘,一个庶出公子呢,姑娘忘了吗?别看他们不是太太亲生的,平日对姑娘和太太也不尊重,将来的财物产业可少不了他们的。别看这家业是太太挣下的,不给他们,也会有人指斥太太。”

汶锦瞪着眼睛看荷风,叹息道:“你说得对,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

周氏的母亲、她的外祖母就是拒绝了丈夫要纳其表妹为妾,在丈夫与其表妹有了孩子以后就果断地选择了和离,才受了那么多苦,造成了终身的懊悔与遗憾。

海诚与周氏成亲之前,海老太太就给海诚纳了叶姨娘为妾。刚成亲,秦家就把秦姨娘送来了。有这两个有后台、有关系、有野心的妾室磨炼相伴,周氏的内宅争斗之路走得惊险艰难。她打着修行的幌子找清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只要没和离或被休,海诚和周氏都是夫妻。庶子庶女奉周氏为嫡母,周氏就有管教他们的权力,还要养活他们、助他们婚嫁立业,不管用谁的银子。

一想到周氏苦心经营,赚到的银子还要被庶子庶女分去一份,汶锦就肉疼

她重生一世,不会重蹈前世覆辙,可一想到婚嫁之事,她就头疼。想找一个不花心、不纳妾,将来也没有庶子庶女的男人哪那么容易?

荷风见汶锦皱眉发呆,忙说:“奴婢只是随口说说,姑娘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你来磨墨,我要给兄长写信。”

“是,姑娘。”

汶锦铺好纸,提起笔,略微思索片刻,落笔成书,字迹工整隽秀。兄妹六年多不见,这几年又没有书信往来,第一次写信,汶锦并不熟悉这位兄长,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思绪放开,越写越觉得要说的话增多,写了几页,还没写完。

一个丫头进来回话,“姑娘,有一位姓范的先生要求见太太。”

姓范的先生应该就是范成白,他要见周氏,不知道有什么事。

“你没跟他说太太去了前面寺院吗?”没等汶锦开口,荷风就问话了。

“说了,可他说他能等,他还说这院子里的秋海棠花开得正好,他很喜欢。”

汶锦轻哼说:“你跟他说太太这几天都很忙,让他拜访女眷提前递帖子,这是礼数。客院东面的秋海棠花开得也不错,让他到那里去赏,免得让人误会。”

“他说姑娘欠他一份人情,有些事跟姑娘说也行。”

“你这是怎么回话呢?这些话一次说不完吗?”汶锦皱眉斥责回话的丫头。

“奴婢不是一次说不完,是范先生提前有嘱咐,他说姑娘要是撵他走,就让奴婢说姑娘曾欠他人情、有些事跟姑娘也行,姑娘会说什么,他都想到了。”

汶锦皱眉冷哼,“他倒是有先见之明,我若不撵他走呢?”

“那他就继续赏花,等太太回来。”

“你让他去门房客厅,一会儿我去见他。”

来回话的丫头松了口气,赶紧应声退下了。

昨夜在房顶上偷听吴明举和范成白说话,汶锦听到了很多她想听的、不想听的话。她有好多问题,想问范成白,但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问。

范成白何等精明,看到她画的罗夫河支流图,想必已衍生疑心了。

“姑娘,墨都滴纸上了,要不先别写信了。”

看到墨汁滴到纸下,印成了一朵黑花,慢慢泛开,汶锦蹙眉长叹。愣了一会儿,她把那张染黑的纸丢掉,又开始写信,边写边琢磨怎么跟范成白开口。

“姑娘,太太回来了。”

汶锦松了口气,赶紧放下笔迎出去,挽住周氏的胳膊,说:“娘,我……”

“晚起的事就不用说了,以后你跟娘睡,保证你一到卯时就万分精神。”周氏满面笑容,拥着汶锦走进客厅,坐下来就看账本,一句话也不多说

“娘,你是不是办好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或者了结了多年的旧事?”

周氏微微一怔,很认真地看着汶锦,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娘的笑容虽说有些牵强,却也流露出如释负重的轻松。”

“我女儿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真不枉河神一片苦心点化。”周氏把汶锦拉到怀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跟吴明举说清楚了,以后我和他君子之交,两不相欠。错过了二十多年的缘分,想重新找回谈何容易,不如放手更轻松。”

原来是和吴明举的事。

她能理解周氏和吴明举的感情,但她绝不支持他们之间的私情。周氏有丈夫儿女,若是就此沉沦,将来必会痛苦一生,此时能放手最好。

周氏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善后,也会把握时机。

汶锦轻叹一声,埋头在周氏肩上,轻声道:“女儿不知该怎么说。”

“那就什么都别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坏了自己的心情。”周氏捊着汶锦的头发,苦笑道:“他决定去给范成白做幕僚,范成白答应上书皇上,求皇上启复他。那位范大人真是热心,还要做媒,把远房表姐说给他。”

范成白的远房表姐?她怎么没听说过?不知道范奸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高人,母亲说对不对?”

“我是不是高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女儿说得对。”周氏把汶锦揽在怀中,清冷的泪水悄然滴落,落在汶锦的头发上,她赶紧轻轻擦拭。

心未死,泪不干,只可惜此生有缘无分。

“娘,范成白来了,在门房的客厅里等着呢。”

“你去见他吧!听听他要说什么事。与吴明举有关的,你别应声,就当成没听见。他即将就任朱州知府,一方父母官,不能得罪,但也不必谄媚深交。”

汶锦长吸一口气,点头道:“女儿都记住了,请娘放心,女儿保证应付得滴水不漏。对了,我给哥哥写了一封信,请娘过目之后,帮我托人送走。”

“你哥哥……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我去见客。”汶锦略作收拾,去了门房客厅。

她刚到门口,范成白就迎出来了,手里捧着几枝鲜艳的秋海棠花。看到范成白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浅淡的笑意,汶锦微微皱眉,赶紧躲开他,进到客厅里面。

“我手里的海棠花漂亮吗?”范成白扫视汶锦,脸上笑意渐浓。

“再漂亮也是我家的花,你只是客人,花不属于你。”

“错,这是周家的花,连这兰若寺都是周家的。”

汶锦挑了挑眼角,冷声问:“范大人登门拜访就为了这等闲事?”

“当然不是,我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跟姑娘说。”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末法时代:我资源能无限放大炮灰原配看到弹幕后,离婚躺赢了原来你不是问心石上的剑宗救!恋综嘉宾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最强侠盗混都市乡村小农民魂穿星际,真千金她成了全能大佬诸天圣尊校花学姐从无绯闻,直到我上大学港岛之法外狂徒给神灵一点点小小的眷族震撼冤家路窄:兔子专吃窝边草战神归来叶君临团宠小幼崽飒爆全皇朝超级村医海派盗墓笔记快穿之帝君的小狐狸炸翻了我的绝美御姐老婆银河争霸战
经典收藏抗日之铁血狂兵君临战国帝子扶苏霸宠腹黑狂妃农家子改换门楣的奋斗之路南宋夫妻档红楼医瀚海唐儿归承包大明腹黑娘亲耍大牌盛宠医妃三国之汉室再兴大明:我真的不是皇长孙穿越之权御天下我死后,给老朱直播大明烽烟再起明代从龙指南带着女神闯汉末揣着空间好修闲劫貂蝉挂开大了,一个三国怎么受得了?
最近更新回到古代与一群女将军征伐天下重生:黄天当立,大汉赴死青云志逆天龙十一百户闯明末帝业征程重生水浒之纵横天下三国之人皇大宋侠士在造大汉匠造大秦日不落大明:洪武人皇金兵南下,李世民重生救大宋从小乞丐杀到一统天下大明:开局驴车漂移,吓坏百官!穿越大宁,开局觉醒狱神系统悍卒我的娘子是穷鬼女帝软饭硬吃,崇祯拜我当大哥水浒:我带着梁山好汉以德斧人重生人皇吕奉先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 沐榕雪潇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txt下载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最新章节 - 朱门锦绣之宠妃至上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