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他别扭地转过头，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郁森寒。
眼看又要陷入僵局，司南绞尽脑汁想要打破，忽地发现桌上不仅有茶还有酒，于是他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思想，他一把抓过酒壶，咕噜咕噜灌了两大口，擦擦嘴角残留的酒渍。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司南喝完酒，勇气瞬间成倍增加，搂着秦昭的肩膀，脑子里开始酝酿一场深情告白。
只是这酒……
好像有些烈？
面颊染上红晕，四周事物慢慢变得模糊不清，面前的秦昭分裂成两个，晃来晃去的让他脑壳疼。
他扑进秦昭怀里，小声地嘟囔着：“道长哥哥，原来你还有个双胞胎啊……”
看样子是醉得不行了。秦昭叹了口气，将司南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幸运的是司南这次没有像前几个位面里一样撒酒疯，安安静静地睡着，缩成小小一团，睡颜乖巧又可爱，简直要把人的心给萌化了。
秦昭盯着他良久，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还伸手替他掖好被角。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秦昭很快就发现司南睡觉有乱动的毛病。
被子被他踢到一边，那双腿大大咧咧地敞开，好在还有裙子挡住旖旎的风光。
秦昭帮他盖好，他又踢。秦昭继续盖，他继续踢。
秦昭向来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反反复复五六次，索性不管他。
没想到的是，司南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冻着了。要是任由他继续这么躺，大概率是要得风寒的。
出于无奈，秦昭只好在司南身边躺下，弯着腰，倾身抱住那个小小的身体。
像是在睡梦中感知到了温度和暖意，司南一个劲往秦昭身边凑，将脑袋枕进他的怀中。
相拥而眠。
有那么一瞬间，秦昭竟然希望时间一直停留在此刻，永远不要变化。
天黑了。
月色淡淡，几缕月光穿过半开的窗户，如流水一般倾泻在地板上。
第二天一早，司南是被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吵醒的。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觉得脑袋疼得像是要炸裂一样。
挪到窗户边，他一边看着下面热闹的街市人群，一边按压太阳穴。
依稀记得自己昨天想戒酒壮胆扑倒秦昭，可是酒的功效太烈了，喝完之后他脑袋就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扑成功了没有。
想着想着，司南发觉哪里有问题。
不对啊。
秦昭人呢？司南在房间里左等右等，天彻底黑了也没见着秦昭人，心里不自觉衍生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秦昭被风吹走了。
秦昭被妖怪抓走了。
秦昭被修仙者绑架了。
秦昭被雪月仙子抢去做压寨夫君了。
司南定了定神，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走过去打开窗户。
外面的街道亮起烛火，少男少女们拎着灯笼走在路上，四处萦绕着欢声笑语。
很热闹。
司南呆呆地趴在窗口，万家的灯火落入眼眸。他单手托住腮帮子，莫名觉得有些落寞。
欢愉都是别人的，只有孤单是自己的。
长长叹了口气，他用法术变出面纱遮住大半张脸，推开门走了出去。
店小二正准备上来添茶，见司南下楼，立马笑脸相迎：“客官是要出门吗？外面正在举办灯谜节，热闹得很。”
“灯谜节？”司南反问，他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节日。
“对啊。”店小二把茶壶放到旁边的花架子上，跟他唠嗑起来：“咱们镇上每个月都要举办一次，在各个角落里藏许多写上词语的花灯。找到的人只要在半炷香之内编出带有词语的诗，便能把花灯抱回家。”
听起来还挺有情调的。
可惜司南没有写诗天赋，并不打算参与进去。街上人来人往，司南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自己一抬眸就能看见秦昭站在不远处，可希望终究只是希望，一次次抬头看见的只有肥头大耳的痴汉和面黄肌瘦的猥琐男。
没办法，即便他戴了面纱也依旧漂亮，定力稍微差点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司南实在逛不下去，准备打道回府，可转过身的一瞬间，有个花灯被塞进他的手里。
塞花灯的人是个笑眯眯的公子，头戴玉冠，穿的是镇上最出名的锦衣阁制作的衣裳，手持一把折扇，三分恣意七分风流，像极了纨绔。
“我不要你的东西。”
司南想把花灯还给他，可他并没有接，甚至还故意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花灯配美人，乃是天经地义。”他仍是笑着，熟练地把折扇铺开：“这是我今日在灯谜节上赢来的，若你不想白拿我的东西，便以上面的词语作首诗，权当是你赢下来的。”
司南瞥了一眼。
词是花和泥。
他几乎是一下就想到小时候背得滚瓜烂熟的经典诗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然而想到是一回事，说不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司南淡淡地看他一眼，随即开口念道：“我貌美似花，你丑如泥巴，想要勾搭我，要不要脸啊？
那公子显然是愣住了。
嘴巴张得大大的，神情无比呆滞，好半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头顶有烟花炸开，剧烈的声响唤回他的神智。
他嘴角疯狂抽搐着，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目光看向司南：“你这……真的算是诗么？”
“格式整齐，造句新颖，怎么不算诗？你别想耍赖。”司南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谢谢你的花灯，我先走了。”等公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司南早就抱着花灯混入熙攘的人群中，与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混为一团。
镇里面的花灯一共就五十来个，能赢得花灯的人必然是很有才华的人。
司南眉眼如画，还抱着一盏灯，走在路上瞬间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他避开咸猪手，抱着花灯上桥，满脸不耐烦穿过人群时，却在无数路人之中见到一直想要见的那个人。
秦昭也抱着一盏花灯，飘摇的灯火照映他好看的脸庞，长发在身后垂落出柔顺的弧度，他明明一身黑衣，却生生让别人沦为毫不起眼的影子，而他自己则是耀眼的光。
“道长哥哥！”司南的眼睛在顷刻之间亮起来，抱着花灯朝他跑过去。
跑得急了差点儿摔跤，还好秦昭伸手扶住他。司南抬头，等不及站稳就开始嘀咕：“你去哪里了？怎么晚上才回来？”
秦昭淡淡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原来如此啊。”司南丝毫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朝着他笑嘻嘻的：“那你手里的花灯……是赢来送我的吗？”
秦昭不言。
这东西纯属是意外。
半个时辰前他走在路上，看见一大堆人慌慌张张地往同一个方向跑，觉得有些奇怪，便打算跟过去看一眼。
结果那些人只是在寻找隐藏的花灯而已，他想走，可惜那些人好半天也没编出一首诗。
他看得无聊，又忽然想到司南或许会喜欢这种漂亮的玩意儿，他才上去将花灯赢下来。
只不过嘛……
看着司南手里那盏灯，秦昭觉得他压根没本事编诗，因此多半是别人送的，心底莫名有些不悦。
正要把自己的花灯扔掉，司南却抢先一步夺了过去，抱着两盏花灯，笑得比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还灿烂：“谢谢道长哥哥，我有双倍的快乐啦！”
回到客栈，司南把灯摆在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上，，随后让店小二送水上来，供他洗了个热水澡
秦昭坐在桌旁，隔着一道屏风，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莫名有些郁躁。
司南洗完澡出来，换回一身男装。
秦昭还没有见过他穿男装的模样，不过仔细打量一番，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司南的美，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貌。特别是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妩媚之中又带了那么一点儿纯粹的风情，让人愿意为他付出任何代价。
尤其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栀子香，像是勾人魂魄的毒药，一旦沾染，便再也无法成功抽身。
四目相对，还是司南先打破沉寂：“道长哥哥，我穿这身衣裳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秦昭摇头，惜字如金。
觉得可能是自己问话的方式有问题，司南清清嗓子，换了一种问法：“道长哥哥，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秦昭挪开目光，喉咙莫名有些干涩，沉默良久后，终于迟钝地答道：“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