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是，导游老师循声而来。
“你们干嘛呢？”
“我们……”向晴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们讨论那个角度拍照更好看。”
向晴偷偷瞄了温良一眼，聊表崇拜之情。
“行，那边人也不多了，你们要是去祈福就快些，过一会可就没机会了。”
季高阳跟在她们身后。
“好，老师，我们先过去了。”温良弯起嘴角，拉着向晴走过去。
古树下祈福的学生已经散了许多了，树上飘着的红带比来时要多了不少。
“给你。”温良借来了黑色记号笔。
等到真正下笔的时候，向晴倒没了想法。
写些什么好呢？平安喜乐？万事胜意？还是金榜题名？
这些肯定被不少人写过了，向晴最不喜欢落俗，思来想去，也有了些灵感。
她把红布条平平整整地铺在桌子上，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几个大字：国泰民安
“你写了啥？”温良把头凑过来。
“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向晴两个手飞快地捂住，给人一种神秘感。
“好吧。”温良故作惋惜。
人群里，季高阳问张涛要了只笔。
“你不是坚定不移的唯物史者吗？”张涛故意逗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季高阳第一次以一颗神圣之心满怀期待地把布条系在高处。
红色布条在春风里凌乱，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祝向晴岁岁平安。
“大家集合。”见时间差不多了，年轻的老师招呼这群人。
他们走了将近一百米，只见前面一个藏在树林里的楼宇高耸，有穿透了云层之势。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向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时候不懂古诗里描绘的意象，如今见了类似的实景，才能生出古人之感慨。
“这个，叫揽月台，因为它高耸入云，站在最顶端摘星星月亮似乎唾手可得，因此得名。”
老师庆幸自己在车上突击了这些知识，此刻肚子里也有些墨水。
“黑丫丫的，看起来挺压抑的嘛！”一个学生发问。
“那是角度问题，倘若你站在最高层，一览万物渺小，天地开阔。”扫地的老人微微弯着腰。
“你怎知道？”先前的学生气不过，只觉得这个怪老头故作高深罢了。
“我年轻的时候，这个小楼还让人爬，没上去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众人肃然起敬。
“这老头，还挺有文化嘛！”温良声音不大，跟一旁拍照的向晴说。
“丫头，我老了，耳朵可是灵的很。”老人抬头，和那些老人不同，他的眼睛清亮如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温良尬笑。
一行人继续前走，前面是一片花海，众人散去，女生在各个角落里凹造型，男生多聚在一起歇息。
“这个角度，拍我，对对，就是这样子。”温良指挥着向晴。
向晴又是垫脚又是蹲下的，忙活了半天，给她拍了不少照片。
“nice。”温良很喜欢这些照片，她发了几张给宫捡看。
沉闷的车间里，宫捡年纪小，总被安排最多的活，主任在另一边训话。
他偷偷看了眼手机，照片里的女孩笑魇如花，面容白净。一看就被家里养的很好。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脏乱差兼备的地方，他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嘴角勾起苦笑。
太阳的光越发强烈起来，已经是上午十二点了，他们在附近的餐厅落座吃饭。
学校提前按照人数摆了好几个大圆桌，向晴害怕这顿饭吃得尴尬，因为周围有好多人她都不认识。
“我坐这，可以吗？”蒋子兰坐过来。
“嗯。”向晴更尴尬了。
“刚刚，咳咳咳。我……不对，对不起。”对方犹豫再三。
“没事，我也有错。”
对上目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
陌生人之间的聚餐比向晴想得要好得多，也没那么尴尬，主要有几个热场子的。
年级主任无疑成了学生饭桌上共同的最好的谈资。大家肯定心里都特别感恩主任让人和人的距离近起来。
“我跟你们说，老黄上个月，在人民广场打太极，可逗了。”左千茹漂亮，又爱交际。
“是吗？难以想象，我们都叫他小黄，天天跟个年轻人似得，各个楼层转悠。”
“这有什么，我们给他起了个代号，你们绝对想不到！”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参与进来。
“什么，别卖关子了。”
“就是啊，你快说。”
一桌人催促下，她缓缓放下碗筷，深情地对着众人道：“咸蛋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这一刻，他们不再只是会读书的死机器，而是一个个鲜活热烈的少年人。
向晴看着那些笑颜，出现在不同的脸上，各色的人身上，觉得极其美妙生动。
很多年后，她回想起来，总能触碰到内心的温柔之处。
余光瞥向别桌，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少年耍帅似的对她眨眨眼，熟悉的泪痣随着他弯弯的眼角而动。
“好好吃饭。”向晴红唇轻轻动，眼里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知道了。”对方也用唇语回应。
吃过午饭，他们稍稍歇息，很快就恢复了精力，少年人生龙活虎的，叫人好不羡慕。
蒋子兰照着镜子，涂着防晒霜，生怕被下午毒辣辣的骄阳晒黑了。
“你也涂吧。”
“不了。”张宇婷可惜地看看，又难过地递回去。
似乎看出来了她的顾虑，蒋子兰又耐心地道。
“你放心好了，这个什么肤质都能用，很温和的。你先用用，要是好的话，可以问我要链接。”
“谢谢你。”张宇婷轻松一笑，化解了上午的那些不愉快。
季高阳起身准备跟着前面的张涛走的时候，向晴叫住了他。
“你背后，脏了。”
“不可能吧？”季高阳惊讶。
“过来。”
他乖乖地过去，给她留一个高大的后背。
向晴拍了拍，才意识到是什么。
“粉底啊？”
“什么时候蹭的？”他一头雾水。
“我和蒋子兰打架的时候。”
季高阳转身，挠挠头，憨态可掬。
“为什么要拦着？”
“怕你受伤。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出手的空当，谁知道某人啊，对打技术太差！”
她对上他真挚热忱的眼神，心底翻起猛浪。
“起开。”向晴羞红了脸，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