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细作，你打算这本子怎么处理？”夜深人静，李大胆盘腿坐在她面前，吃着烧鸡。
魏胤漓吐出一口气，“叫我逍遥，还有，你天天给楚会富下那么重的药，会损害他的身体。建议你往后直接点他睡穴。”
这连着几天，楚会富睡得日上三竿才起，而且精神不济。再这样下去，迟早怀疑到他们头上。
李大胆点头，“行行行，知道了。你快说，你的本子要怎么处理？”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希望这个本子以最快的速度流传出去。
魏胤漓把手枕在下巴，思量须臾，道：“你把它拿去京都最好的戏班子走一趟，问他们要不要买。若他们不要，就到最好的说书堂去，看看他们收不收，卖点钱，若是卖到钱，那你拿三成走，当跑腿费。剩余钱归纳到奇富堂。”
楚会富说最近奇富堂的收支不好，又要管堂中伙计吃喝工钱，现在又收了她，恐怕难熬。
再者，话本内容涉及新政，太冒头。若是推行此本子的人或地方没点来头，怕是扛不住一番动荡。
“陛下推行出来的新政令，各界人士动荡不少吧？”她问。
李大胆：“是，今日就有人反对，就连学子也聚众言谈抨击新政令。“
“所以，这本子若是正式进入民间，只怕更是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甚至暴动。”
“丢～怕什么，有我们在，你不用怕。本子，我替你跑一趟。我们也会暗中留意，再说，陛下能推出新政令。想必他已经有准备，绝不会作壁上观。”
他们，从来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他们已经假设过各种可能，各种风险。
“现在，距离国朝宴不过短短三月不到，若是在国朝宴上，有各行各业的女子出来大放光彩，只会为更加巩固新政令的地位。”
“我们如今要的，就是各行各界的女子同心同德，一起站出来发声，为维护女子的新政令再进一步粗壮成长。”
李大胆目光坚定，他们，她们，一定会是赢的一方！
魏胤漓笑笑，伸手温柔揉着少年的脑袋道：“我可不管你们的弯弯绕绕，我现在，只担心我的本子能不能卖到钱。我可不想奇富堂倒闭，届时我无处可去，又该流浪乞讨了。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李大胆一手拍开她的手，瓮里翁气道：“不要碰我的头，会长不高的。虽然，本公子长得很帅，你也是个美人胚子。但我们是敌人，你少打本公子的主意！”
“再说，你一个细作，迟早会被人找上门刺杀。就算现在能活，你也活不久。”
他红着耳朵，猛地起身逃一般离开。
魏胤漓不可思议望着被拍红的手，混小子对她下手还真重。
“嗤~”也罢，不过是十六七的少年。他说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一个细作暴露，只有死路一条。
她也不知自己还能隐藏多久，若是背后的人找上门，她还有没有活路。若是侥幸活下，那锦衣卫利用完她，还会不会让她活？
魏胤漓盯着黑夜出神，“不管结果如何，活一天，那就好好活一天。”
师父说她短命，那就好好珍惜活着的时间，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反对，抗议，反对，女子不该入学堂！女子上战场会导致不幸！女子本就是晦气物件，我们反对新政令，还请陛下三思！”
“我们请求陛下三思！新政令不可行！我们反对！离经叛道啊！女子就该遵守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
“女子就该是做贤妻良母的，难道这样不好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
“外面一切有男子，女子安稳守住内宅不好吗？我们都为她们顶起一片天地了，难道还不能让她们知足吗？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请陛下取消新政令！”
……
魏胤漓一大早是被外面那些联合抗议的人吵醒，听着下面那些话，眼眸阴沉的能滴出水。
武胤是最早推行女子地位亦可与男子平等的大国，早在八年前，前任武胤国主就已经实施。
而武胤前任帝王，也的确以身作则，把尊重女子的思想行为都是率先当第一人。
她的皇位，就是这样来的。老皇帝把位置传给了她，可她，没守好。她称帝以来，无愧于民，独独愧对老皇帝。
她让他的江山覆灭了。
外面的声音越发不可控，魏胤漓知道这场斗争，不仅仅是女子与男子之间的较量，更是禁锢思想和新思想之间的较量。甚至是大部分人对掌权者的抗争。
“陛下！离经叛道，天理不容！武胤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人在下面叫嚣，搬出了近来被良周覆灭的武胤国。
魏胤漓眉头紧蹙，她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要从床上爬起来。窗户距离她只有遥遥几步，但她伤势过重，根本站不起来。
挪动几下，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身上的鞭伤再次裂开，血珠渗透白色里衣，一咬牙，艰难爬向窗户，借着窗边小桌趴在窗口。
头上冒着汗珠，面色苍白。
下面陆陆续续传来抨击武胤的话，“武胤国就是因为推行女子亦可有同男子平等地位的政令，最后女子称帝，才导致了武胤灭亡。”
“是啊是啊，我们不想亡国啊陛下！请陛下三思啊！”
奇富堂靠近皇宫，宫门前有修道护城河，以护城河相隔。皇帝站在护城河内，最高的城墙上。百姓聚众在一起，站在护城河另一边，与皇帝隔河对峙。
魏胤漓趴在窗户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听到亡国二字，倏地心脏一疼。
她忍不住冲下面大喊：“自古有云：‘巾帼不让须眉’。女子并不比男子差，武胤国灭，不是因为女子称帝，天道不容。”
众人抬头，见到她趴在窗户一副病弱模样，有男子开口嘲笑：“小娘子，身子不适，就不要来管男人的事。”
“就是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武胤国灭，不是因为女帝的问题，还能是谁的问题？她做了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天道不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