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衣服破碎的声音。
钟罄的脸贴在地上，这鲜有人走的花楼后巷，是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花楼高栏上的女人，只是叹了口气，似是不忍看这画面，转身回了房间。现在那条精致的栏杆空荡荡的。
男人们见钟罄不再反抗，下手也变得轻柔了一些，嘴里还嘟囔着对钟罄的保证。不过谁都知道，这肯定都是谎话。
仿佛放弃了一般，钟罄瞪大双眼，看着蔚蓝的天空，还有不远处的街口熙熙攘攘的人流。
一丝他无比熟悉的香气，从远处传来。钟罄如古井般无神的眼睛找到了焦点，熟悉的青色绣纹长袍，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钟罄大力的挣扎了起来。原本以为他放弃了反抗便放松了警惕的男人们正在脱裤子，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让他跑了。
呼吸。大口的呼吸。跑。用力的跑。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任何生物在紧急情况下都会激发潜能，钟罄也是如此。仿佛要把腿跑断了一般，朝着那人冲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那人身形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脏兮兮的小孩儿，一双眼睛闪的明亮。
“救救我。”
……
众人在外面看的唏嘘不已，莫云飞喊红樱端了不少点心上来，毕竟看戏，没点吃的也挺枯燥的。
苏言看着自家有那么点儿为老不尊的师父，不禁想扶额叹气。这不是要活活儿气死钟锡吗！
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钟锡也捏起点心，有点兴致勃勃的盯着影相。
好家伙，自己家老祖宗的瓜都吃的这么香？丝滑，太丝滑了。
“诶，老钟，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莫云飞拍了一下钟锡捏点心的手，把最后一块梨花糕抢了过去，瞪着眼睛说道。
“老莫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有些事情，识时务者为俊杰。”钟锡没吃到最后一块梨花糕，悻悻的收回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哼，我看你是被这祖宗压的喘不过气吧？”顾星河在一边敲锣边儿。
“魔尊，这话说的。”钟锡摇了摇头“若不是有祖训约束…都是聪明人，无需老夫多言了吧？既然各位惹了这尊大佛，就请送佛送到西吧。”
苏言这一嘴瓜吃的，合着钟锡这老登也是个影帝！
…
不言将钟罄带回洞府修养，神情始终淡然。就像从路边捡了个猫猫狗狗，带回家好好照顾便是，只是没有什么旁的想法。
钟罄不然，他看着不言的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这朝思暮想的身影，还未受损的温润嗓音，无一不让他着迷。不言宛若一个深渊，让他坠落，无法抽身。
钟罄耐着性子，小心翼翼的接近不言，为他洗手作羹汤，种花养草布置洞府。
钟罄太知道不言的喜好了，终究是打动了不言的心，两人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不言开始为钟罄补身子，天材地宝不要钱一样给他进补，试遍了各种修炼方法。钟罄的身体也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但…废柴就是废柴。
终于。那个熟悉的满月之夜，不言决定将自己的权柄分给他。
无比沉静的夜，白玉砌成的暖池氤氲着水雾，不言的身形隐没在池水当中，一件青色长衫，盖不住挺拔修长身姿。迷了钟罄的眼，惑了钟罄的心。
此时在外场看直播的众人都是老脸一红，好家伙，这是免费能看的东西吗！？顾星河也默默的挡住了苏言的眼睛。
纵使气氛暧昧到了极点，也没有出现那些预想的劲爆画面。只是一片浓雾盖住了整个屏幕，连声音都无。
这也让各大门派的掌门长出了一口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之后的场景就是两人浓情蜜意，日子一天天过，也无波澜也无风雨。但是一只浑身碧绿的碧玉鸮打破了他们的生活。
碧玉鸮停在紫檀色的窗棂上。一双如同宝石的眼睛盯着为不言梳头的钟罄。
钟罄在看到那碧玉鸮的一瞬间，心凉了半截。手一抖，青翠制成的梳子便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钟罄连忙蹲下身去收拾，却被不言一把拉住。
“怎么了，没伤到手吧？”不言关切的捧着他的手，问道。
“没…对不起…我打坏了你的梳子。”钟罄的手冰凉，他低下头。
“外物罢了，打就打了。你没受伤就好。”不言笑的温柔。
钟罄找了个借口，独自一人来到了院子里。那只碧玉鸮扑扇着翅膀，落在了钟罄的肩头。
“罄儿。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碧玉鸮张开嘴，口吐人言。是钟罄父亲的声音“现在到了你为家族做出贡献的时候了。”
接下来它说出来的话，令众人气愤不已，掠夺变成了理所当然，明明知道自己终成弃子，却不敢反抗。
众人眼看着不言被一步步引入陷阱，星陨铁炼成的钩子穿入不言的肩骨，悲鸣的声音响彻云霄，未达天际已被一座黑塔镇压。
…
“你们说谎！为什么我不能进去！”钟罄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对着上首表情冷漠的男人，没有丝毫尊重。
“如此便好。”男人对他的嘶吼充耳不闻“你生是钟家人，死为钟家魂。理应做出些许贡献与牺牲。”
从那以后钟罄仿佛失了魂魄，他在黑塔结界的外围建了一座屋子，他要守着他。只要活着，总会再见的吧。
画面一转，外面看起来可能只有几分钟，但幻境中的人却已过了多年。
不再衰老的身体，依旧无法修炼。神道宗世代更迭，掌门换了一任又一任，长辈去世得道，这些都与他无关。
钟罄只是痴痴的坐着，看着黑塔。无论春夏秋冬。
剧情到这里戛然而止，画面中升起层层白雾。然后各门派的光幕尽数碎裂，消散。
精神受到打击的钟罄也被幻境丢了出来。作为阵眼的知翼也在一片白雾中出现，他淌着鼻血，小脸苍白。
苏言冲过去，一把抱起了知翼，一旁的秦渊则把早就准备好的丹药递了过去。
“如此。”莫云飞看了一眼钟锡“你们还要说什么？”
“这些都是钟罄一意孤行所造的孽，先辈犯下的错误，我等自然愿意负责。”钟锡沉吟了一下说道“神道宗愿将清重山归还不言神。”
“不言说。他不要了。”一旁久未言语的顾星河说道，他看了一眼还没有从环境中恢复正常的钟罄“但是这人，需交还不言的权柄。”
“那是自然。”钟锡点头。
顾星河手腕一翻，一枚黑色的墨玉印便从天而降，悬于钟罄的头顶，将他笼罩。
这墨玉印并非是由玉石制成。是顾星河前几日用秘银调配之前的陨铁锻制而成。内里还有不言留下的一缕神识，用以取回自己的权柄。
这一击让钟罄回了神。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孔使他愣住了。
记忆回笼，他才意识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