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西北角,飞檐后!”
“伏低,射!”
领头军官惊怒的吼叫声急促响起,袭击发生的一瞬间,训练有素的禁军士兵们就已做出了反应。
他们迅速围成三个圆圈,将马车护卫在中间。
“嗖嗖嗖......”
外圈的军士猛地矮下身去,几乎就在同时,手中劲弩已对准飞檐先射出了一轮,数十支弩箭如暴雨般消失在落日之中。
“咻,咻,咻,咻,咻。”
伴着这一轮弩雨,第二圈的军士,两两配合,一人安装箭矢,一人手挽长弓,开始连续发射。
五支二尺长的铁箭,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叫,抛射出一条细细的弧线,以摧枯拉朽之势,紧随弩箭而去。
这一连串战术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娴熟至极,仿佛已经排练过无数次。
而内圈剩余的十八名绣衣卫,三人一组,一前两后,围绕车厢布成一个菱形防御阵形。
他们半伏着身子,手掌紧握横刀,刃尖斜斜向上,冷冷地看着眼前忙乱的场景,脸上的肌肉似已僵硬,唯有手背暴跳欲裂的青筋,显示出他们心中的愤怒与焦急。
“呜呜呜呜呜......”
仿佛不为箭雨所动,又一轮锥形体劲射而来,外圈的数名禁军士兵,像被砍的树桩一般沉重倒下。
箭矢破空声、人的闷哼声、甲胄的撞击声,马的悲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先前被金色暮光笼罩的街道,变成了一片血红的修罗杀场。
绣衣卫们仍然一动不动保持防御的姿式,浑然不顾就在四周发生的惨烈。
一般说来,黄昏时分是人们最容易松懈,防备心最弱的时候,然而这些卫士的表现,却是精准而从容,似乎早已料到了事件的发生。
卢长安猫着身子,躲在街道转角处的一个伞棚后面,心中“砰砰”乱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愿离开。
一支锥形体掠过他的脸颊,刮起一丝刺骨的寒意,“咚”的一声,狠狠射进半尺外的木柱之中。
那是一根晶莹剔透的半透明冰锥。
就是这支冰锥,仿佛带着某种强大的魔力,一下子就控制了他的行动。让他定在原地,不能动弹半分。
如同正在等待某件必定发生的事情一般。
直到一个娇娆的白色身影从半空中飞掠而下。
前一刻犹在如镜子般明亮的夕阳里,后一瞬便来到了禁军士兵和绣衣卫士们组成的杀阵之中。
无数雪亮的刀光在她身边明灭闪动。
脸上蒙着面纱的楚小唯,有如飘荡在风中的一个影子,清晰又模糊,真实却又虚幻。
卢长安几乎就要惊叫出来,一早就不见踪迹,原来她竟在这里设伏杀人?
她还要杀几次人?
领头军官大喝一声,揉身上前,挥刀向楚小唯左肩砍将过去。
女妖身形如旧,并不闪躲避开。
只一照面,军官却已是两手空空,一个魁梧的身体径自向后飞去,“轰”的一声,直接将前一辆马车厢顶掀了开来。
“嘭”,残破的躯体远远地落在长街之上。
或许是受此阻挡。楚小唯霍地止住了向前飘行的趋势,纤巧的身子一顿一折,便已俏立在半空中。
裙角漫舞,包裹着袅袅身姿,轻盈飞扬,直欲乘风而去一般。
而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雪亮的横刀......正是那名军官手中的刀。
夺刀,击杀,腾空,所有的动作,都完成在电光火石之间,身手之快,直令人难以分辨,无从抵挡。
简单,直接,轻松写意......
卢长安睁大了双眼,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见女妖杀人,这样的技巧和水平,特别是强横气势,比起前日的自己可是不知高了多少倍。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阵中,禁军军官一招被杀,似乎并未完全影响军士们的士气。
他们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阵型,有人抢步护在队伍前面,有人开始快速地安装手中箭匣。
然而楚小唯的动作可是要快得多。
“呜”
眼眸星芒闪动,她素手轻扬,掌中横刀呼啸裂空,化着一道炫目至极的光轨,向战阵中央的马车飞斩而去,
“截住它!”
眼见刀光穿过重重刀锋人影而来,护在两车之间靠的绣衣卫首领,猛然一声厉喝,头车前的三名卫士首当其冲,早已高高跃起,把手中横刀舞成雪花,全力向来袭的横刀刀身斩去。
“铮”的一声大响,
来袭的横刀拖着长长光痕,将一名卫士连人带刀一并弹开,力道却无半分衰减,依然保持着横扫一切的气势,准确击中了第一辆马车车厢。
“轰”。
只听一声惊天大响,结构坚实的木质车厢,在刀锋的撞击下,顿时四分五裂开来,散成一堆烂布废柴。
一个高大人影现了出来。
横刀余势未竭,继续掠向后一辆马车,又是“哗”的一声闷响,刀锋如击败絮,碎木飞溅,车厢同样散成一堆废材。
与此同时,一个瘦小的灰影现了出来。
一击之威,竟是恐怖如斯!
远处,卢长安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头皮发凉,顶上似乎有清风掠过。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又像是紧张到了极点。
这种情绪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
这样的阵型还能坚持多久?战场中的军士们,似已深切感受到了一种大威势的来临,坚硬的眼神,或许已有了一丝慌乱与不安。
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就是如此剧烈的冲击下,被击毁的马车前,拉车的马儿,竟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它们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
车后的厢棚已然消散,只有座位还安放其上,场面看起来既滑稽,又透着一份凝重的奇异之感。
前一辆马车,端坐着一位身形魁梧,意态轻悠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暗纹朱衣,外罩银色轻甲,膝上横放着一柄式样古朴的短剑。
锋刃虽藏,却有一股强烈的杀气欲将破鞘而出。
后一辆马车上,一位面容清瘦,双眼微闭的灰衣老者盘膝而坐。
他似已衰弱至极的身子,深陷在灰色的衣袍之中,左手虚放,右手五指成诀,仿佛正在做某种复杂的计算。
“上三百、下广而半之,高五十,乘之......”他口中声喃喃道。
可惜场中的人谁也没听清。
就算听清楚了,谁又知能解开其意呢?
楚小唯方才的惊天一击,并没有带给两人实质上的震动,他们似已超然于众人之外。
看着这突现的两人,卢长安的心沉了下去,脑中却猛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刺杀目标不会该是这两个吧?
若是,这难度是不是也太高了些。若不是,莫非妖女今日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