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吾谊询问着驻守的守卫：“看到皇上往哪里走了吗？”
守卫抬头看了陌生的秦吾谊一眼，原本他并不想回答但看见秦吾谊的穿着，明显就是自己的上级。
“往甘露殿去了。”
秦吾谊的神情异常紧张，皇宫不似别处，自己说的话以及任何行为都会影响到自己的性命和永义侯府的未来。
甘露殿，延清阁。
皇上见玉疏沉默不语，猜测她可能是太过于害怕了，毕竟之前她只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现在的她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经超出了认知。
“当初把你卖了的钱家人已然消失。夏家，朕也不会留着了，夏荷对你尚可，朕留了她的命。”
玉疏听到这里才开始真正的害怕起来，扬州灭门和夏荷和亲都是皇上做的吗？为了给玉疏报仇，难道小侯爷遇袭也是因为玉疏吗？
“只是秦吾谊，没想到他的武功那么高，德喜找了几个高手都没要了他的命。”
想起小侯爷奄奄一息的模样，玉疏忍不住开口：“不……”她抬头惊恐地看着脸上居然带着笑意的皇上，到了嘴边的话又因为恐惧而咽了回去。
“朕知道你喜欢秦吾谊，左煜文说他对你很好，朕便召请他进宫，朕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模样。”皇上走到了玉疏的面前，“他要是答应朕的赐婚，朕便让他出不了皇宫，还好，他拒绝了。”
玉疏的脑子有些混乱起来，他做那么多是为了什么呢？明明抛弃了她，明明看着她受苦，却又为什么替她报仇？
“是朕默许了玖儿家的行为，那时候朕才刚登上皇位一年而已，皇后的位子绝不能让门阀的人坐上，为了巩固皇权，朕牺牲了你。仿佛天谴一般，朕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女儿出生。”皇上向玉疏走近一步，情绪也激动起来，“朕的时间不多了，左煜文给朕出了一计，让郑柏高来找你，既能扳倒他又能和你相认。”
沉默半晌，皇上似乎是在等着玉疏的回应。
玉疏微启朱唇，颤抖着说道：“皇上，民女的父亲是裘海忠。”
皇上眯起眼睛，言语激烈起来：“你喜欢秦吾谊，朕就给你赐婚，你想和夏荷做朋友，朕就让她住进皇宫。你想要学医，朕让宁王安排所有博士教你，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你是朕和皇后的女儿，是最正统的公主。”
“民女的父亲……是裘海忠。”玉疏的眼眶里含着泪水，强忍着害怕而颤抖的身子。
甘露殿外。
秦吾谊直接朝殿里走去，因为他的穿着，殿门口的守卫并没有拦住他。
刚走进长廊，耳朵灵敏的他便听见皇上和玉疏的声音。
这时，不远处的太监看见了行色匆匆的秦吾谊便质问道：“秦将军，你怎么擅闯甘露殿呢？”
“微臣有要事禀报。”说着便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太监。
“什么要事？老奴替您去禀告。”太监又伸出了手拦住了他。
“军机要事。”秦吾谊强硬的态度让太监有些谨慎。
但秦吾谊刚朝里走了两步，太监便大喊了一声：“拦住他，别让他打扰皇上。”
椒房殿。
“你什么时候猜到一切都是你父皇做的？”皇后举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
李钧宸垂眸看了一眼皇后手中的茶杯：“母后，茶有一个称呼叫不夜侯，您现在饮茶是不想睡觉了？”
“在皇宫里，白日黑夜又有何区别呢？”皇后笑了下又催道，“问你呢？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劝我让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惹父皇不悦的时候。”李钧宸望向了窗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来最了解父皇的还是您啊。”
皇后不以为然地笑了：“郑柏高呢？下狱了吗？”她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并未知道具体的情况。
“并没有，父皇念他在朝为官几十余载，也有些功绩，只是没收了他的家产，人已经由家里人接走了。”李钧宸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赐死？李佑居然这么仁慈，当年诛杀暴君一脉他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皇后惊讶地问道。
“赐死他反而是便宜了他。”李钧宸多少能够理解父皇的用意，“让他把从别人那抢来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将他呕心沥血筑起的高塔毁于一旦，并无力回天才是最诛心的，估计他回乡之后不会活过两年便郁郁而终了。”
“落得如此下场，真让人唏嘘不已。”皇后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你说，当年陷害颜老的人真的是郑柏高吗？”
“谁知道呢，揣度圣意是为官的基本。”
一阵沉默之后，李钧宸见皇后茶杯已空，便为她倒上一杯。
皇后看着潺潺流淌的茶水，忍不住问了一句：“玉疏她会选择留在皇宫吗？估计李佑连她的封号都想好了。”
李钧宸垂下眼帘，他们为了稳固朝局而抛弃了玉疏，明面上是为了扳倒郑柏高，为了大义不得已而为之，但纵观整个朝代，将朝局安危系于一个女娃身上，是否太可笑了一点。
说到底，他们只是觉得玉疏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仅此而已。
李钧宸轻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毕竟他这个既得利益者还是不要作声为妙。
“玉疏要留也好，要走也罢，我都支持她的决定。”李钧宸露出了他那个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
皇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宸儿和他父亲一样，都是笑面虎。
“夏荷还在等你吧？还不快回东宫？”
甘露殿，延清阁。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皇上的话语带着愠怒，甚至有一些急切，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呢？公主和平民，这还需要选吗？她遭受了那么多苦难不就是因为身份吗？现在给她至高无上的身份和权力，她为什么还想着那个早死的裘海忠呢？
“皇上，民女的父亲是裘海忠。”玉疏稍稍稳住了情绪，依旧重复着这一句话。
皇上背在背后的手慢慢握拳：“你还是不肯与朕相认吗？”
“玉疏！”秦吾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玉疏连忙抬起头，挂在眼眶旁的泪珠颤抖着落了下来。
殿外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阴阳怪气声，秦吾谊撞开了延清阁的门。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两个挂在秦吾谊身上的瘦弱太监哭喊道，“咱真的拦不住他！”
皇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吾谊，朝一旁玉疏喊道：“玉疏，你再不答应，朕就杀了秦吾谊。”
“不要！”玉疏立马跪了下来。
秦吾谊刚想上前，皇上警告道：“秦吾谊，永义侯府可是和你的脖子连在一起的。”
玉疏泪眼婆娑地看向秦吾谊，她爱他，但若要因此而不承认自己的父亲是裘海忠，她做不到，她不能辜负了父亲，那个为了她倾尽所有甚至是生命的父亲。
“玉疏，告诉朕，你的父亲是谁？”皇上又一次平心静气地问道。
玉疏流着泪却坚定地说道：“我的父亲……是裘海忠。”
“就算秦吾谊因此而死，你也不改口吗？！”皇上瞬间暴怒起来。
玉疏跪坐在地上，哭得通红的双眼却倔强地仰视着皇上，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无奈：“若是他因此而死，我也会随他一起去。”
秦吾谊于心不忍地看向玉疏。裘海忠是她的父亲，这是她用死亡扞卫的信念。
皇上气愤又震惊地看着依旧不肯妥协的玉疏，裘海忠只是一个平民而已。他是一国之君而且是她的亲生父亲，就这样居然还比不过一个早早死了的养父吗？
皇上愤然背过身，沉默良久，低沉地说道：“你走吧。”